凌晨六點多，金燦燦的陽光，在海面灑了一層碎金。
很壯觀。
盛凌卻被這耀眼的朝陽喚醒，昨夜窗簾沒有拉，此時連帶房內都沒遮攔的到處染上金色。
她只覺身在夢幻中。
猛然看到身上還是昨天穿的衣服，昨晚我是怎麼睡着的？
只記得她說着家裏的事，抑制不住掉眼淚，後來哭出聲，越來越大聲……
她從小有個毛病，每次大聲哭後，便會精疲力竭睡過去。
盛凌坐起身，頭昏腦脹去了浴室洗了個澡。
洗完澡後，在窗前站了一會，時間差不多七點了。
冷卓應該起牀了，想着下去給他做好早餐，她趁機跟他告個別。
這幾天的相處，他雖然總是鬱鬱寡歡，沉默寡言，卻也極其紳士。
她很感激他的收留。
視野裏忽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冷卓正在海灘邊散步，步子不疾不徐，神情不鹹不淡，心事重重的樣子。
這麼早去海邊做什麼？
她換了衣裳，咚咚下樓。
廚房有人在忙活，她愣了愣。
廚娘是很漂亮的白俄女子，動作麻利而幹練。
看到盛凌過來，廚娘用標準英語打招呼：“早上好。再等十五分鐘就能開餐了。”
“好，辛苦了。”
廚娘笑笑，沒說什麼。
盛凌信步去了海灘，走近時，看到冷卓已經挑了一處乾淨岩石坐了下來。
他修長的食指和中指間，夾着一支菸，優雅地吸了一口，從口腔和鼻孔涌出乳白色煙霧來。
“早啊。”她停在他身邊。
冷卓扭頭看她一眼，“你還好嗎？”
盛凌沒說話，伸出手去，從他指間取下煙，本來想替他扔掉——吸菸有害健康，小學生都知道。
“你的氣質不適合吸菸。”
不知爲何，那根細長的吸了三分之一的煙捻在指尖時，她改變了主意，放進脣邊嘗試着吸了一口。
煙有淡淡香味，吸進肺裏，喉間被猛的刺激了一下，她咳起來：“咳……”
冷卓眼睛稍稍眯起，看她嗆得面色通紅，“哧”的一聲低低笑了起來。
伸手奪回她手中的煙，丟下踩熄。
盛凌看着他的笑容，怔了幾秒。“有沒有人說過，你笑起來很好看。”
冷卓不打算回她的話，學着她的語氣反問：“那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的笑容能治癒傷痛。“
盛凌被冷卓出其不意的誇讚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極力裝出淡定：“那你被治癒了沒？”
“如果，我現在準備追你，你會不會想逃？”他突然極其認真的盯着盛凌的眼睛，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也許是看到她臉上漸漸出現錯愕的神情，他又補了一句，以證實她沒有會錯意：“會不會像逃避你父親那樣，讓我找不到你？”
“你……”盛凌一臉不可置信。
“我是認真的。”他站起來，朝她走得更近，他的鞋幾乎捱到她的鞋尖。
她緊張嚥了嚥唾沫，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隨後就感覺冷卓有力的臂膀環住她的腰：“聽我說完再走也不遲。”
她沒有要走。
只是緊張，心跳得厲害。
以前也被很多男生追過，但她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慌亂過。
“我昨晚一夜沒睡，在牀上一直睜着眼睛，凌晨四點多幹脆來海邊吹吹風，讓大腦清醒。”
說這話時，他的視線仍在盛凌臉上掃視。
似乎很在意她的反應。
她臉上寫着疑惑。如果疑惑也算反應的話。
他自嘲笑了笑：“睡不着的原因，你大概已經猜到，沒錯，是在聽你說起，你今天要回國訂婚，看到你在我面前哭得稀里嘩啦。心裏莫名其妙很痛，很煩躁，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
他的眼睛彷彿有兩股電流，通過她的眼睛，一直電到心裏。
風吹亂她的頭髮，他伸手輕輕將她的亂髮撫平，手停留在她臉頰，捧住她的臉，拇指輕輕摩挲她的皮膚。
她全身一陣酥麻，面對如此措不及防的告白，她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麼來回應他。
此刻腦中一片空白，只是茫然撲閃着大眼睛，定定地聽他說話。
“我不知道爲什麼，短短几天就對你產生感情。我只知道，如果放你離開，以後我的生命裏會增添一件憾事。我不想這麼做。”
“你可能覺得我們彼此並不瞭解，實際上我們很相似。我的媽媽也很早就離開人世，我爸爸不太管我。平時我也像你一樣愛笑，我們內心深處都藏着不爲人知的隱祕而脆弱的一面。”
他的目光溫柔繾綣，讓盛凌無法抗拒：“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輩子就是你了。從昨晚到今天早晨，我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
他頓了頓，聲音漸漸低啞：“我以結婚爲前提跟你交往，你接受嗎？”
她仍處於呆若木雞的狀態。
冷卓靜靜等了一會，估計她被嚇到了。
他禮貌的鬆開手，向後退了半步。脫下薄外套，披在她身上。
替她整理頭髮的時候，聽到她訥訥輕言：“接受。”
他的手停在半空，不太確定她答應了：“什麼？”
“我說我接受，以結婚爲前提交往。”她鼓起勇氣稍微大聲說，又覺得不好意思，把臉轉開。
冷卓臉上的笑意漸漸漾開，伸手扳過她的臉，在她脣上輕輕印上一吻，低聲道：“先蓋個章，不許變卦。”
盛凌滿臉通紅，垂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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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被他擁進懷裏。
盛凌依偎在他懷裏，他在說話，胸腔裏發出嗡嗡共鳴：“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她懵懂擡頭：“是什麼意思。”
冷卓望着無邊無際的海洋，突然釋然，把她的頭按進懷裏，說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
半年後，冷卓與盛凌大婚。
結婚不久後，父親去複查，盛凌，不，屆時已是冷太太。
她順路去醫院接父親，意外聽到醫生與父親的對話才知道，所謂的癌症，不過是父親善意的謊言。
盛老爺子身體康健的很。
但正是他的謊言與逼迫，成就了冷卓與盛凌的姻緣。
她靠在走廊牆邊，不知該生氣，還是該高興。
回想起在海邊，冷卓那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她百感交集。
低頭髮微信給冷卓：“老公，今晚早點回家，我給你做好喫的。”
冷卓的信息很快回了過來：“好的，愛你。”
她抿嘴而笑，走出醫院，壓在她心頭的巨石終於移開，盛凌長長舒了口氣。
此時天氣晴朗，碧空無雲，一如她此時的心情。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