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
蕭漠承每日午睡醒後便要來養心殿接手政務,好讓蕭琰回去陪妻兒。
殿門開了又關。
等蕭漠承進去時,人已經站起來要走了。
蕭漠承拄着柺杖一攔:“回來!你這還沒到兩個時辰呢。”
他特地來早半個時辰,就是想父子二人能說說話的,這小子整日守着承儀宮,連問都不曾問候他半句。
蕭琰看了看窗外天色,天陰,像是要下雨。
轉頭看向蕭漠承:“父皇既來了,便不差這一時半會,今今近來午睡醒得快,這會說不定已經在宮裏等着兒臣了。”
蕭漠承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雖說他是個開明的父親,二人感情好,獨寵一人,他也從沒說過什麼。
可身在其位,肩上擔着的可是萬里江山的重任,咱可是有皇位要繼承的。他在任期間,縱使對後宮嬪妃無甚情意,也擔起了繁衍子嗣的重任。
“琰兒,”蕭漠承上前拉了拉蕭琰的衣袍,示意他坐下,“如今你得了璘兒這孩子,我是實打實地開心了,璘兒雖纔不滿四個月,可我瞧着將來定是個天資聰穎的孩子。”
“這樣好的孩子,你不想多生幾個嗎?”
實在不是蕭漠承要多管閒事。
他也是這兩日才知曉,自宋丫頭生下大皇子後,這小夫妻二人便再沒同過房。
宋稚綰尚未管過後宮之事,蕭琰怕她累壞身子,還是將後宮之事交給惠貴太妃掌管,侍寢的記檔也是惠貴太妃拿給蕭漠承看得。
惠貴太妃還特地去問了太醫,皇后的身子是否還未恢復好,不能行房事?
但太醫卻說皇后的身子恢復得很好。
既不是身子不便,兩人也和從前一般如膠似漆地黏。
蕭漠承實在想不出別的緣由。
最後想來想去,蕭漠承只想到了一處:琰兒目睹宋丫頭生產的鬼門關,心疼宋丫頭,不願再讓其生孩子了。
可這怎麼能行!
蕭琰剛坐下,聽見蕭漠承這話登時又站了起來:“今今才生下璘兒三個多月,父皇竟和外頭的大臣一般喪心病狂,這麼快便想讓她再懷子嗣?”
蕭漠承被質問得背後一涼:“爲父、爲父不是這個意思……”
但這些話在蕭琰耳中卻跟觸了逆鱗,半刻也不肯再聽下去。
他拂袖一甩,語氣冷厲:“父皇若覺得後宮子嗣稀少,不如就趁着父皇如今身子還康健,給兒臣多生幾個弟弟吧。”
“至於今今的事,除了兒臣,絕不容旁人多嘴置喙半句!”
說罷。
那扇殿門踹出個巨響。
腳步聲揚長而去,過了好一會,只聽見看門的小太監道:“這門……踹壞了……”
蕭漠承:……
當了皇帝,脾氣比從前還大了。
————
承儀宮。
蕭琰來時還是一臉陰沉沉的煞氣,一進殿中,臉一抹便換了一副神情。
宋稚綰剛醒來不久,蕭允璘還在偏殿睡着,她便沒把孩子抱來,只一個人坐在牀榻上,像是專程等着蕭琰回來。
這不,一擡頭看見人,便張開了雙手。
蕭琰掀開錦被,抱着人窩了進去:“哥哥的心肝,今日可還會做夢嗎?”
宋稚綰在他懷裏搖了搖頭,突然開口道:“餓了,想喫雞絲蝦乾粥。”
蕭琰抱着人,顯然愣了一下,隨即立馬朝殿外喊去,吩咐人速速將粥煮好端來。
雖說太醫也說她身子養得好,可這幾個月來,全都是蕭琰親手一日三餐喂着的,像今日這般主動說“餓了”的,是頭一回。
這兩日惠貴太妃日日都帶着端王妃、肅王妃來承儀宮陪着宋稚綰說話。
回回還不許蕭琰聽,叫他去偏殿抱孩子。
蕭琰有些好奇,但也並未找人打探。
如今雖不知曉到底說了什麼,可想來應該是些寬慰人心的體己話。看來女子的心思還是同爲女子的更能體會些,三兩日竟比他三兩月還管用。
蕭琰心裏高興。
但不知爲何,心裏又悄然酸澀起來。
難不成成婚之後,他反倒猜不準今今的心思了?今今願意與旁人敞開心扉,也不願與他傾訴一二?
蕭琰想開口問一問,但看見雞絲蝦乾粥端了上來,又想着把人餵飽再問。
一碗粥很快見了底。
宋稚綰午膳喫得飽,現下用了一碗粥,便不願再用第二碗了。
下人端走空碗,蕭琰輕笑着去摸她的肚子:“讓哥哥瞧瞧,今今喫飽了沒有。”
溫熱的大掌隔着一層輕薄的寢衣貼在她的肚皮上,一圈兒一圈兒地打圈消食。
宋稚綰想到自己待會要說的話。
耳根子悄悄紅了。
她挪動着身子,將柔軟的胸脯往蕭琰懷裏貼,嬌聲道:“這…肚子這兒是飽了的……”
她的話說得沒頭沒尾,蕭琰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下眉心,腦中迅速升起一個赤赤果果赤果果的念頭。
可轉瞬間,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又或許是這幾個月憋瘋了。
他的今今怎會說那等子牀笫間的調情之語呢?他沒教過。
蕭琰拋開腦中的念頭,接下她的話:“肚子飽了,那今今想去外頭走走嗎?哥哥陪着。”
宋稚綰又是搖了搖頭,將耳根蔓延紅了的臉埋進他頸窩處。
蕭琰只覺得那張小臉兒格外地燙,還未來得及細究是怎麼回事,便聽見了讓他腦中煙花四炸的話。
“肚子飽了,可……可有一處還餓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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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冒汗的大掌被一只柔潤的小手牽過去,緩緩落在了那寸平坦的小腹上。
蕭琰心跳如雷,鬼使神差道:“這是肚子。”
宋稚綰身形一僵,又把那只大手移到後腰處,緩緩往下,掌住那片柔軟。
動作青澀勾人,可眼中卻還一片純色:“哥哥,是這兒。”
一聲重重的喘息,宋稚綰便被牢牢圈進了懷中,但蕭琰卻是抱着人起身,走去架上不知翻找着什麼。
宋稚綰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可她沒心思多想,滿腦子只有肅王妃教她的事。
那雙柔軟白皙的手,不知何時解開了蕭琰外袍的衣釦,領口微微敞開,便如蛇兒一般鑽了進去。
直直探到了蕭琰的心口。
“哥哥的心跳得好快。”
蕭琰想,哪怕這會她變成了話本上喫人心的狐狸精,他也會心甘情願地把心掏出來給她。
他急匆匆地從架子上取下盒子,又急匆匆地抱着人回到牀榻上。
幽深的眸子掃了一眼身下的人,俯身吻了下去。
手上的動作也沒停。
宋稚綰還在竊喜肅王妃教的法子管用,眼角卻瞥見了那盒子裏取出來的東西。
那東西早就沒有了,在她孕期也不曾吩咐張軍醫重新做。
這兒怎會有滿滿一盒呢?
宋稚綰沒有心思想,身上如狼似虎的男人也不容許她在這種事上分神。
……(過審)
窗外天色昏暗,殿中帳紗垂落。
蕭琰埋在她頸窩處平復氣息,大有“士氣又燃”的趨勢,宋稚綰推了推他,沒能推動。
“今日的……夠了。”
“今今喫飽了?”
男人低沉沙啞的聲線傳來,宋稚綰極小聲地“嗯”了一聲。
蕭琰順着看去,一時分不清她臉上的緋紅是羞的,還是方纔那番折騰累的。因疲倦而耷拉下的眉眼格外乖順,帶着股說不出的妹態,和饜足。
蕭琰盯着看了好一會。
心中才緩緩頓悟。
月子裏不宜行房事,出了月子後,宋稚綰便整日不安,太醫問診後,也叮囑過房事不宜操之過急,要先安撫好產婦的情緒。
蕭琰滿心牽掛着,生怕照顧不周,會落下心疾,心思便不再放在房事之上。
偶爾心裏有念頭,也忍了下去。
殊不知,他的忍耐反倒成了壞事的。竟不知他的今今近日以來的不安,有大半都出在這上頭。
他不碰她,她便會胡思亂想。
想自己是不是生了璘兒就變得不好看了?想自己是不是被厭惡了?他是不是不再願意碰她了?
怪他。
竟愚鈍至此。
直到今日讓他的今今主動拋下臉面來明示他,他才明白。
“額……抱太緊,喘不上氣了。”宋稚綰受不住他越抱越緊的雙臂,不滿出聲。
蕭琰這纔回神,悄悄拭去眼角的溼潤,鬆了鬆手臂上的力道:“哥哥既餵飽了今今,那今今是不是該說說,這些招數究竟是跟誰學的?肅王妃?還是端王妃?”
宋稚綰沒料到這麼快便被識破,心虛得眼珠子亂瞟。
眼珠子轉了幾圈,她忽然看見桌上那盒東西,出了奇的反應快:“那盒東西,哥哥是什麼時候吩咐人做出來的?又是什麼時候放在我寢殿裏的?”
蕭琰眸色驟暗,絲毫不逃避她的疑問:“今今還未生璘兒的時候便吩咐人做好了,想留着等生完璘兒後再用的。”
言下之意。
他從未厭棄過她。
宋稚綰忍着腿間的痠痛轉過身子看着他,忽然覺得自己像主動送入狼口的小羊羔。
“……阿琰是色欲薰心的大混蛋!”
“把今今餓壞了,自然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