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咱們快上船吧。”
小桃指着不遠處的船,顧夏回頭看了眼來時的路,黑漆漆的。
她心裏總覺得有些奇怪。
但在小桃的催促下,快步上了船。
在上船之時,船上的人伸手拉了她一把。
顧夏擡眸,錯愕的看着拉她之人,竟是徐禕州。
怎麼會是他?
“禕州?”
徐禕州先將她拉上去,又去拉小桃,小桃忙道謝,“謝謝徐少爺。”
顧夏:……
他就是徐少爺?
阮知秋的心上人?
顧夏怔着。
徐禕州沒說話,只是看她一眼,轉頭對船伕說,“可以走了。”
船漸漸離岸,駛入湖心,北城的那點光亮,也越來越遠。
顧夏一直看着那個方向。
突然,她覺得不對勁。
“停船!”
“二小姐,怎麼了?”
“不對,他那麼謹慎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我走了,一定有問題,你讓我回去。”
她心裏很亂,忙去叫船伕調頭回去。
可船伕卻像是聽不見她說的話。
徐禕州上前,拉住她,“知秋,你聽我說。”
“說什麼?”
“是他讓我帶你走的。”他嘆氣,道出實情。
顧夏的心被揪起,“你說什麼。”
“陸靳北讓我帶你離開北城,因爲這裏很快就會被佔領,他擔心你留在那裏很危險。”
“不對,他不是要把我送去日本嗎?”顧夏覺得腦子裏一團亂。
小桃低下頭,“二小姐,先生是爲了讓你下決心離開,故意讓你聽見的。”
徐禕州沉重道,“其實,陸靳北一直在通過跟那些人合作的方式,悄悄的給我們運輸需要的物資,當時我離開北城,也以爲是他爲了得到你,不惜一切把我送走,後來我才知道,如果當時我不被送走,徐家一個人都留不住。”
他的哥哥犯了事,徐家會被連累,全家都無一能逃。
是陸靳北將他強行送走,又把他父母送走。
明面上,看着徐家破敗了,家業全都落入了陸靳北的手裏。
可實際上,他的父母得以活下來,而他到了外面,眼看着亂世,民不聊生,又知她已經嫁給了陸靳北,便投了軍。
數日前,陸靳北纔派人聯繫上他,讓他回來把阮知秋帶走。
“以前是我們誤會了陸靳北,他並不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你的家人,他之所以那麼苛待,是因爲你的繼母對你本身就不好,陸靳北只是想爲你出氣,讓那些傷害你的人受到懲罰,我也是最近才明白這些,比起他爲你做的,我與你一同長大,除了能安慰你幾句,卻不曾爲你做過什麼。”
說起這些,徐禕州都覺得慚愧。
自己的愛,是掛在嘴上。
可陸靳北,他想爲她做什麼,他馬上就做了,並且從不需要她說一個謝謝。
哪怕她帶着最大的恨意對他,他也從無怨言。
顧夏的心揪着,她想起他熟睡的樣子,眼眶紅了。
他哪裏是熟睡,他的睡眠那麼淺,一點動靜都能醒,他分明是清醒的,裝睡,讓她離開……
他說:他會給她想要的生活。
這真的就是她要的生活嗎?
顧夏的心裏悶悶,喘不上氣,她着急,“我要回去,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在那。”
“晚了,你現在回去只會跟他一起被抓,日本人已經知道他出賣了他們,他們不會放過他,否則他也不會讓我這麼着急的把你帶走。”
顧夏聽着,雙腿一軟,整個人就快支撐不住。
想起數日來的相處,她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
忽然,船劇烈搖晃起來,船伕喊了句站穩了,可顧夏整個人已經忘外栽去。
她撲通一聲落入水裏,掙扎之間就往下沉。
漆黑的水裏什麼也看不見,她不停的想抓住什麼,卻只能往下沉。
大概是能感覺到死亡的瀕臨,顧夏的眼前竟彷彿看見了陸靳北,看見他就等在陸宅,一輛輛軍車開到門口,日本人包圍了宅院,可院子裏只有陸靳北一個人。
他坐在客廳,等着那人氣匆匆而入,擡手便是一槍。
顧夏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
她甚至喘不上氣,努力的想要掙脫,忽的睜開了眼睛,卻感覺到一道刺眼的光照下來。
鍾一銘看着她忽然睜開眼睛,愣了一下。
眼看着護士要給她注射麻藥,鍾一銘急忙道,“停!”
他立即查看顧夏的症狀,又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顧小姐?”
看見顧夏回過神,眼睛對他的動作有反應時,鍾一銘欣喜,立即安排護士將顧夏轉去做各項檢查。
而手術室外。
大家都焦急等着,卻沒想到,才進去20分鐘,鍾一銘出來了。
陸靳北神情緊張上前,“怎麼樣?”
鍾一銘瞧着大夥兒緊張的樣子,尤其是翟若凌,他總算是能爲翟若凌做點事情,雖然他好像什麼也沒做,但只要確定顧夏能母子都保全下來,這對翟若凌來說應該是最好的消息。
他笑了,“人已經醒了,沒等我做手術,顧小姐已經醒了,一會先去做檢查,看看是否正常,如果各項都沒問題,那就沒有太大的問題了。”
鍾一銘說完,在每個人臉上看見了喜悅。
陸靳北眼中閃過欣喜,下一秒就想往手術室衝,鍾一銘趕緊攔住他,“你不能進,護士很快會推她回病房,你們都耐心回去等。”
夏明悅鬆了一口氣,又笑又哭的抱着瑤瑤,直到瑤瑤說:媽媽,你弄疼我了、
她晃過神,才發覺自己太激動,捏的瑤瑤手臂都紅了。
她含淚笑道,“對不起瑤瑤,弄疼你了吧。”
瑤瑤揚起嘴角,“看在乾媽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只要我乾媽沒事就好了。”
瑤瑤說着,又趕緊拿出手機,“我要給陽陽哥哥打電話,他肯定在等我的好消息。”
所有人,唯獨就少了陽陽。
一大早的,他就不肯來,而且還反常的自己把書包整理好,喫早餐,乖巧的像是變了個人說,“我要去上學,媽媽回來以後,檢查我沒寫作業,又會生氣的。”
南南都沒有去學校,他卻執意的讓司機送他上學。
大家知道他可能害怕面對,便也沒勉強。
這會兒,瑤瑤已經拿着手機,到一旁去給陽陽打電話了,而南南一直坐在那,緊繃的臉色終於緩和下來,緊緊捏着的拳頭也鬆開些。
***
護士很快就把顧夏轉回了病房。
轉回病房時,她是昏睡的。
大家見她又睡着了,都很緊張,鍾一銘卻笑道,“只是睡着了,不用這麼緊張,會自然醒過來。”
“另外,最好不要有太多人在這裏,留一兩個就行。”
陸靳北“那你們回去吧,我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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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在這。”南南開口道。
陸靳北點頭,翟若凌便帶着夏明悅一起離開。
陸靳北和南南分別坐在病牀的兩側,陸靳北看了眼手機回着郵件,擡眸就看見兒子一直盯着顧夏,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這個兒子,就跟他小時候一樣,很少表露感情。
可心底卻很重視,也很細膩。
他其實很害怕面對顧夏的手術,可還是來了,像個成熟的小大人坐在那。
陸靳北看着心疼,“你這麼盯着你媽,是怕她不見了不成?”
南南馬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別吵。”
陸靳北:……
他低聲咳了一聲,“南南,讓陳叔叔送你回去唄?”
“爲什麼?”
“一會你媽媽就醒了。”
“對啊,所以呢?”南南皺眉。
陸靳北皺眉,怎麼那麼不開竅呢
見南南一臉不解,他道,“你媽媽醒了,我有很多話要跟她說,你在這裏,是不是不太妥?”
“哦,你想說我是個電燈泡?”
南南揚起嘴角,“沒準我媽第一個想見到的人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