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看到他昨日才給慕初意買的耳墜子,出現在婢女耳朵上的時候,他真的是氣瘋了。
知道翠竹的耳墜子是自己買的,而且還是前年就買的,他感覺面子上有些過不去,覺得羞惱不已,這才發了火。
可在對上慕初意這冷漠的眼神時,他的心裏忽然生出了無力感。
當年是慕初意救了他,他確實不該送這麼廉價的物件。
可他還小,每個月月銀不多,她就不能體諒一下嗎?
不敢與慕初意對視,他避開了視線,“我去給你買個好些的。”
自顧自的發泄完,又自說自話,接着就轉身跑了。
出去的時候,還差點撞到走來的浮笙身上。
浮笙大步走進來,看到慕初意和翠竹的模樣,蹙眉問:“二少爺又來找小姐麻煩了?”
她剛出去半個時辰,就讓顧朗鑽了空子。
清荷輕哼了聲,指了指地上的銀耳墜,“就因為這麼個破東西,他就來興師問罪,誰看不出來他根本就是故意來找事的。”
慕初意拉了口無遮攔的清荷一下,對着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少說兩句。
手語師父都被顧朗嚇到了,早就躲到了牆角。
直到顧朗離開,她才從牆角出來,對着慕初意打着手語道別。
慕初意讓清荷去送了手語師父,她則拉着翠竹坐下,去找傷藥回來給翠竹處理耳朵上的傷口。
顧朗下手真的是夠狠的,直接把耳墜子硬薅下來的,差點把翠竹的耳朵都扯的穿了。
翠竹疼的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看到慕初意心疼不已。
她早就想讓翠竹去別處伺候,可她是夫人臨終前安排的。
她沒有調動婢女的話語權,這府裏也沒有適合翠竹伺候的主子。
本以為翠竹曾經是夫人身邊伺候的,顧家兄弟多少會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不為難她。
可還沒過多久,他們個就忘記了翠竹原本是夫人的人。
看到身邊的人因為她受委屈,慕初意的心裏無比的愧疚和難過。
她掏出帕子給翠竹擦拭了眼淚,輕柔的抱了抱哭泣不止她,無聲的安慰她。
翠竹哭着搖頭,“奴婢沒事,小姐的眼睛上還在流血,需要處理一下。”
要不是翠竹提醒,慕初意都忘記了。
她擡手摸了下,已經不出血了,傷口應該很淺。
慕初意放開翠竹,親手給翠竹的耳朵上了藥。
浮笙看了眼慕初意眼皮的傷,“沒什麼事情,應該不會留疤的。”
就是被銀耳墜上面的吊墜給劃了一下,出了點血,傷口很淺。
晚些時候,慕初意單獨拉着翠竹進了房間,給她拿了五兩一銀子,塞進了她手裏。
【你重新買個耳墜,買個好看些的。】
她對着翠竹笑着比劃,眼底滿是心疼。
翠竹的無妄之災雖然是顧朗帶來的,但顧朗到底是為了針對她。
“我不要,是二少爺做的,與小姐無關,不該……”
翠竹趕緊把銀子往慕初意手中塞,被慕初意強硬的塞了回去。
慕初意神情認真,對着她搖頭,打手語,【收下吧。】
見慕初意堅持,翠竹紅着眼眶收下了慕初意的好意。
其實她對慕初意有些愧疚。
那日在宮宴,她很害怕,沒有找到那個可以為慕初意證明的宮女,也沒敢出來維護慕初意。
她跪在人羣后,看着慕初意孤立無援,膽小懦弱的她卻沒有上前,眼睜睜的看着慕初意被冤枉,有口難言,被懲罰。
可就算是那樣,慕初意後來也沒跟她計較,甚至埋怨的話都沒有。
慕初意不提,她也不敢提起。
可是這些日子,她總覺得良心難安。
她一邊遭受着良心上的譴責,一邊又不願面對那件事。
手裏銀子有些燙人,她內心不安,對着慕初意跪下了。
“小姐,那日宮宴,是奴婢對不住你,可是奴婢真的好害怕,是奴婢膽小怕事,身為奴婢,應該用命維護自己的主子的,可奴婢卻懦弱的躲在人羣后。”
她哭的梨花帶雨,內疚的抽噎着,“奴婢配不上小姐對奴婢的好,奴婢該死!”
她還弄丟了慕初意。
雖然事後沒有問過慕初意那幾日去哪了,慕初意也沒有提起過,可她心中真的很後怕。
慕初意扶起她,對着她搖頭,打手語,【不怪你。】
在看到翠竹躲起來的那一刻,她對翠竹是有瞬間的怨怪的。
可後來便想明白了。
面對那樣的場景,誰都會覺得害怕,何況翠竹也還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
而且當時的情況,就算是翠竹幫她說話了,面對那麼多貴女的指認,不僅逃不掉責罰,就連着翠竹怕是也會被責罰。
往重了說,皇貴妃若是惱了,直接要了翠竹的命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她沒有怪翠竹。
只是在心裏有了一杆秤。
“小姐……”翠竹在慕初意面前哭了許久。
慕初意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安撫她,任由她哭夠了,才讓她去忙自己的事情。
差不多到了晚飯時間。
府中平日裏都是把飯菜送去各院吃,但是初一十五會一起用餐。
之前慕初意大多數都是身體問題沒有趕上,如今她身子好了,老夫人那邊也讓人來叫了她,她不得不去。
本身老夫人對她就不是很喜,所以每次聽聞她身子不適,都沒有強求。
按理說,老夫人應該當做不知道她身體好了,繼續無視她的。
慕初意不願與他們多接觸,但老夫人來人喊了,她不得不去。
本以為老夫人叫她吃飯,是因為有什麼事情要找她說,但一頓飯下來,沒有發生任何事。
吃了飯後,老夫人也並未留下她。
吃飯間,他們其樂融融的,慕初意只是安靜的吃着飯菜。
她本身就不會說話,也不至於顯得她對這羣人過於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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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跟衆人道別,擡步離開的時候,顧澗甩開與他說話的林依柔,快步追上了,從身後叫住了她。
“意兒,等等!我有些事要問你。”
他的聲音傳進慕初意的耳中,慕初意陡然屏住了呼吸,身體下意識繃緊。
這種緊張的感覺,隨着顧澗走近,越發的強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