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樣了,還能算是自盡?”別說是林序不相信,饒是陳識月也忍不住發問,“哪個自盡的會把自己弄成這般模樣?已經選擇吊死,為何還要放血?這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林序也這麼認為,“都要吊死了,還得放血?是怕自己死不乾淨?還得死兩次?”
“事實如此,誰知道呢?”掌櫃搖搖頭,“但我聽說,那姨娘的身上的確沒有其他的傷口,也沒有掙扎留下的痕跡,死得那叫一個慘絕人寰。”
可衙門仵作驗屍,也不可能隨意為之,想必錯不了。
“正因為這樣,所以我們才說,付家這些年就真的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事事都透着古怪,可又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掌櫃嘆口氣,“這大概就是世人所言,人倒黴的時候,便是喝涼水都塞牙縫吧?”
陳識月與霍青行對視一眼,對於這樣的事情,委實心中不解,可又不是自己的事兒,哪敢摻合太多?只不過這裏面,是否有人在裝神弄鬼?
“這姨娘平日裏是不是很囂張,得罪過什麼人?”林序不解,“否則死得這麼悽慘,家裏人也不會找付家要個說法?草草了斷,說是自盡,這……是否有點說不過去?”
掌櫃解釋,“那你還真是說錯了,這姨娘平日裏最是溫和,行走在街頭,瞧見乞丐可憐都會給兩個饅頭,誰見着不得說她人美心善?只能惋惜,好人不長命。”
關鍵,死得還那麼慘。
“那付家……沒說點什麼?”陳識月問。
掌櫃想了想,“付家只說是姨娘生完了孩子之後,一直情緒不穩定,所以才會做出這樣極端的事情,其後便安置了屍身,給了姨娘的母家一點銀子,就沒有其他動靜了。”
“果真是命如草芥。”陳識月喝口水。
霍青行已經給她剝了一小碟瓜子仁,沒有要插手、插嘴的意思。
“誰說不是呢?”掌櫃嗑着瓜子。
林序還是不太明白,“就這兩件事,所以便邪門了?”
“這兩件還不夠邪門?”掌櫃反問。
林序抓了一把瓜子,“雷劈死,可能是那老太爺身上戴了什麼東西,所以招風引雷,姨娘嘛……可能是得罪了府中的什麼人,所以招致橫禍,別看在外面名聲好,在家裏誰還沒有個磕碰?”
“話是這麼說,可付家出的邪門的事,又不是只有死兩個人,後來祖墳被盜,祠堂被燒,再加上付家外出的船都翻了,這樁樁件件,簡直無法用倒血黴來形容。”掌櫃想着,“但凡落在任何一戶人家身上,那都是天大的事兒。”
一般人扛不住,根本扛不住。
“船翻了?”陳識月愕然,“那得死多少人?”
掌櫃忙不迭擺手,“沒有死人,單純就是銀子沒了,據說船上跟着賬房先生,原本就是去外頭收賬的,船一翻……這銀子不就落江裏了嗎?”
林序滿臉的心疼,“哎呦,那麼多銀子都找不回來了?”
“會水的下去找過,可惜什麼都找不到。”掌櫃也是拍大腿。
那可是很大一筆銀子呢,誰聽着不得痛心疾首?
“付家因此而找了小半年呢!”掌櫃繼續道,“只是可惜了,不管他們如何尋找,這麼多的銀子愣是沒能找回來半分。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付家遠比今日風光。”
這就是說,付家衰敗並非是因為死了人,而是丟了一大筆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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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都是付家的家奴,都是自己的人,雖然船壞了,損失了一些,但怎麼都比不上丟失的這麼大一筆銀子來得重創。”掌櫃苦笑,“不只是付家的人,其他人也想過去碰碰運氣,可惜了。”
這運氣不是誰都能有的,明知道那些銀子就在水底下躺着,奈何無一人能得。
“若是這麼說的話,哪天我倒是可以去碰碰運氣。”林序咂摸着嘴,意味深長的笑笑。
掌櫃不以為意,“你以為這銀子那麼好拿的?咱們這水性極好的水鴨子,下去都沒撈着,你……小夥子,還是別太高估了自己,免得一不小心嗆了水,丟了命可不划算!”
江水湍急,底下淤泥深厚,不是誰都有本事下去,有命活着上岸的!
不過,出於好心,掌櫃還是得善意提醒,“付家的事情,諸位不要輕易去摻合,免得沾了不該沾的東西,咱也不知道他們家招誰惹誰了,反正沒好事。那江中的財帛也莫要想着去,若無十足準備,去了就等於送命,這江是咱這最湍急的一段,底下暗流涌動,淤泥成堆,下去了未必能上來。”
“多謝掌櫃的。”陳識月趕緊道謝。
掌櫃起身,外頭來了客人,他自然得忙着去招呼,“那我就不陪你們聊了,諸位就好好待着,想來衙門那邊證明了你們清白,就會放你們走了。”
之前衙門的人也來打過招呼,自然不能牽連無辜之人。
掌櫃一走,林序便湊了過來,壓低聲音道,“這銀子要是撈到手,不知道夠咱們弟兄樂呵多久,好酒好肉,那得多自在!”
“掌櫃的說了,這銀子不好撈,江水湍急,有命去沒命回。”陳識月可不敢讓他冒險。
免得銀子沒撈到,小命先賠進去。
“那萬一呢?”林序小聲嘟囔。
陳識月憋了一口氣,瞧着霍青行推過來的碟子,默默吃着瓜子仁。
真是冥頑不靈。
“若敢違抗,軍法處置。”霍青行輕飄飄的吐出一句。
陳識月陡然轉頭看他,豎起大拇指。
林序:“……”
他們合起夥來殺狗?
真是狗!
霍青行一個眼刀子過來,林序默默垂頭,“是!”
這不就完事了!
勸不住,那就揍。
“今日既是走不了,那就好好休息,趁這功夫,我且等着派去永安縣的人回信。”霍青行自然不會閒着,“你若是覺得無聊,可隨處逛逛。”
反正付家的閒事,他們不想管……卻也是摻合了進來。
“我懂。”陳識月喝了口茶,心裏也盼着永安縣那邊,能多給點消息。
原本以為這事也不難,沿着蹤跡去查付姑娘被擄走的方向,應該會有所收穫,可誰知道線索延伸到城外的斷崖處,便什麼都沒了。
人,不知現下生死?
事,不知何人所為?
詭異的氣氛縈繞。
怪哉怪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