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明瀟言擡手掩脣低聲咳嗽起來,單薄的脊背跟着輕顫,配上她那身病弱西子的風流之態,很是惹人憐愛。
南知妤低垂着眼瞼,沒有擡頭去看,因爲她知道明昭儀的這場翻身仗已經贏了。
她不是跟在太子殿下身邊最長久的人,可她卻是最瞭解太子殿下心性的人,更能猜出他此刻的想法。
太子怔怔地盯着她,恍然間又回到冰冷刺骨的雨夜,模糊不清的背影與眼前的身影再次重合,他心底的情緒再次被挑起。
明昭儀倒下的瞬間,一道黑影從高臺飛奔而下,把人攬在懷裏。
南知妤被眼前的這一幕狠狠的刺痛雙眸,心裏像是塞了溼棉花堵漲得難受。
原本她在太子殿下的心裏從來就不是例外,那些所謂的偏愛,都是因爲沒有遇到明昭儀而已。
“太醫,趕緊派人傳太醫——”
衛清野抱着人起身時,恰好與人羣中的南知妤四目相對。
那雙平日裏充斥着笑意的琉璃眸,此時此刻卻蓄滿了眼淚。
衛清野甚至可以從那雙眼眸裏讀懂她此刻的情緒,三分震驚、三分委屈,四分不敢置信,還有一絲他都看不懂的複雜。
然而此刻並不是解釋的好時機,他連忙抱着人朝暖閣走去。
隔着屏風,她們能夠聽見暖閣裏傳出的一聲接着一聲的咳嗽聲,任憑誰都能聽出明昭儀病得不輕。
沒過一會兒,太醫從暖閣裏出來,跪在地上回稟道:“殿下,明昭儀此次長跪於風雪中,引得體內的寒疾越發厲害,長期服藥的話,老臣只敢保證十年無礙。”
太子眉頭緊蹙,沒控制住力道把手裏的茶杯捏碎,“那十年之後呢?”
太醫沒有回答,只是一味地磕頭認錯,“殿下,微臣無能啊!”
滿屋子裏坐着的人,神情各異。
太子妃一臉的悲慟,拿着帕子擦拭着眼角不存在的淚痕,“明妹妹還這麼年輕,怎麼會這個樣子?
太醫需要什麼名貴的藥材,才能把人治好,你儘管說……”
太醫無奈地嘆了口氣,“娘娘,微臣真的已經盡力了!”
這句話的潛臺詞,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得明白。
南知妤沒有想到,自己這步棋居然走得大錯特錯。
眼下明昭儀壽數不過十載,加上太子殿下內心的愧疚,只怕對她是有求必應。
她該怎麼做,才能爭得過一個將死之人,且還是太子殿下的心裏人呢?
斂月與青黛的臉色瞧着也不大好,擔憂地看着眼前的月良媛。
“太子妃,適可而止!”太子面無表情的警告,好似對她這個人沒有半分情意可言。
“現在是不是在殿下的眼裏,妾身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的?”太子妃面色淡然,眼神悲傷,“殿下的心裏怕是已經認定了妾身的錯,想要責罰妾身,還要事出有名,難爲殿下如此費心。”
太子妃似乎已經對即將發生的事情做好心理準備,只是沙啞的聲音,顫抖的聲線,無端讓人覺得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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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從入東宮來做錯的這些事情,需要孤樁樁件件的說給你聽嗎?
孤不說並不代表不知情,孤總是爲你這個太子妃留下三分薄面,可你自己都幹了些什麼混賬事情?!”
太子妃那雙眼睛牢牢地盯着衛清野,“殿下原來還給妾身留下三分薄面啊,妾身是不是應該感恩戴德,叩謝殿下呢?”
“殿下之前不說,不是因爲妾身做錯了事情,而是因爲明昭儀受委屈了纔對吧。”戚照螢冷笑着說道。
她入東宮的這些年兢兢業業的打理東宮,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就算耍了一些不痛不癢的小計謀,卻也未曾害人性命。
這次火燒合香苑的事情,不過是房嬤嬤假借着自己太子妃的名義去做的。
她不相信殿下用心去查的話,會查不出什麼東西。
“太子妃,你當真不知悔改嗎?“衛清野眼神冰冷的盯着她,溫潤的聲音暗藏着積雪不化的寒氣。
太子妃往後退了兩步,嗤笑道:“我沒有錯,這麼多年唯一做錯的事情,便是對殿下你一見鍾情。”
“當得知自己能夠作爲將軍府的一枚棋子入宮,妾身暗自歡喜三月有餘。
只要能待在殿下的身邊,不管做什麼妾身都甘之如飴,哪怕是獨自一人承受戚家帶來的脅迫,妾身自始至終都是站在殿下這邊的。”
“只可惜這滿腔的情意,終究是錯付東流……”
後面的話還未說完,太子從主位上起身,看向太子妃的眼神盡是輕蔑,“孤從來就不需要你做這些自以爲感動的事情。”
太子妃入主東宮的第一年,他旁敲側擊的詢問,她卻始終不肯多言半句。
成爲戚家的一枚棋子,是她自己的選擇,卻要打着喜歡他的旗號。
“你自己步步踏入泥沼,怪孤沒有救你?這麼多年,若不是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覺得自己還能穩坐太子妃之位嗎?”太子步步緊逼,眼神犀利彷彿能直穿人心。
鏗鏘有力的字句狠狠地砸在戚照螢的心頭,她回想着過往的點點滴滴,猛然間發覺,她一直都把自己身處進退兩難的處境怪在太子的身上。
她忘記了,當年太子選她爲太子妃時,曾言:你溫柔賢淑,純善寬容,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
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及過,她身後的戚家。
後來也是因爲她成爲太子妃後,戚家纔開始慢慢往上爬的。
這些,她全部都給忽略了……
“孤對你的縱容,助長你暗地裏滋生的野心和欲望,你的種種作爲,也將孤對你的情分消耗殆盡。”
太子將目光從她的身上收回,好似多看她一眼都嫌骯髒。
戚照螢哪裏忍受得了,她伸手抓着太子的衣袖,像是抓住了生命裏的最後一根稻草,“殿下,妾身……”
“別碰孤!”衛清野長袖一扯,掙脫太子妃的手。
戚照螢被突如其來的力道甩得連連後退,一時不察,竟然從臺階上滾落下。
“既然你對太子妃的這個身份如此不滿,那孤就成全你。”
清潤的聲音響起,落在太子妃的耳中,一字一句重如千斤,砸得她從地上爬不起來。
“太子妃德行有虧,品行不堪,即日起於甘露殿靜思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