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帶走了，這下子付家失去了主心骨，每個人都肉眼可見的開始焦躁不安，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甚至於付家剩下的那位公子和姑娘，也都跟着緊張起來。
爹孃被帶走，後面不知該如何是好？
計劃照舊？
還是先等等呢？
沒有交代，事發突然，誰都不知該怎麼做？
捕頭也是想到了這裏，為了避免付家的人串供，相互合謀，所以才會如此突然，帶走了付家夫婦，這付家就處於羣龍無首的狀態。
只要大人能拖住付家夫婦……
月大夫，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們失望！
陳識月的辦事效率，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林序雖然不着調，可一旦做起事兒來，那也是一等一的快準狠，斷然不會有任何拖泥帶水。
每個人都在忙碌着，竭盡全力，畢竟留給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
“是三日醉。”陳識月猶豫了一下。
猶豫不是因為她的不肯定，而是這東西為江湖人所不齒，比起蒙汗藥更陰狠毒辣，別看名字起得好聽，實際上分外惡毒。
“三日醉？”霍青行頓了頓，“好像聽過？”
陳識月看向他，“這東西因為太過陰毒，為江湖人所不齒，無色無味，中毒時如同醉骨一般，足以叫人生不如死。”
“三日醉，醉骨。”霍青行大概能理解，毒發時候的痛苦。
陳識月又道，“此物本就是西域所出，後來經商隊帶到了煜朝，因為毒發症狀太過可怕，所以被人厭棄，若是讓人知曉誰用這東西，必會成為江湖公敵。”
“生不如死？”霍青行面色微沉，“唯有卑劣之人，才會用這個？”
陳識月頷首，“因為煉製方法和藥材，多數為西域所有，所以中原甚少有人能自行煉製，也就是當日隨西域商隊而來的一點存貨罷了！這原本是西域那邊的古月王朝，懲罰死刑犯所用，尋常百姓亦不敢存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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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說，後來幾乎沒人會用，這湯裏的三日醉就是彼時西域商隊帶回來的。”霍青行從中摸出了點門道。
陳識月表示，的確是這個理兒。
“三日醉太過狠毒，且在人死之後，會隨着血液的停止流動而消失。”陳識月意味深長的看向霍青行，“這就是說，人死在三日醉之中，是查不出中毒症狀的，連仵作也沒辦法。”
陳識月這話一出，霍青行就啞火了。
好半晌，他才皺眉低語，“不知道有多少人，無辜慘死其中？”
“那就好說了，這東西致人死地需要足夠的分量。”陳識月挑眉。
霍青行：“？”
“這是劇毒，也不是劇毒，入口不是必死，但量大必死。”陳識月言簡意賅。
霍青行秒懂。
“牟家那麼多條人命，要想死得無聲無息，所下的藥量必須很大，也許西域那一批三日醉，只有少部分流於江湖，其他的可能都落在了那羣山匪的手中。”陳識月解釋，“這也是為什麼，一個瓷瓶裏放了那麼多年的陳年老湯，還能查驗出三日醉的緣故。”
霍青行點點頭，“也虧得是你，要不然的話……”
仵作查不出來，所以當年牟家的事被當成了意外，全家老小這麼多條人命，一個都沒活過來。
“這三日醉還有個特性，那就是可以累積，二十四個時辰之內，可以重複下藥。”陳識月想着，箱子既然能送到楚老爺的手裏，說明當時牟家有所懷疑，但大家的身子都沒有察覺異常。
霍青行扯了扯脣角，“那就是說，卡着藥量的話，一次可能死不乾淨？”
“對，兩天之內，繼續下毒就能攢夠藥量。”陳識月摸了摸隨身小包裏的醫書，還好有母親留下的東西，她能知曉那麼多，“今日還能活着的人，也許明天夜裏就能悄無聲息的死去。”
霍青行皺眉，“那就是說，可以給人造成一種不在場的假象。殺人於無形之中，還能騰出時間逃之夭夭。還好這東西乃西域所出，這要是盛產……”
“開什麼玩笑，盛產？”陳識月白了他一眼，“你知道這裏面的藥材有多稀罕嗎？西域一開始是用來處決死囚，可後來因為太過狠毒，也因為藥材難得，荒漠氣候多變，所以有時候多得、有時候又難得。”
多得的時候不在意，難得的時候可就難過咯！
捨不得。
“這麼好的東西，真是白瞎了，居然拿來殘害無辜！”霍青行只覺得可惜。
這麼好的東西，這麼好的東西，多難得啊……
“牟家那麼多條人命，都死在這上面。”陳識月回過神來，“這結果得告知衙門。”
霍青行回過神來，“放心，交給我。”
林序還沒回來，但能用的人多得是。
如今已驗出了毒物是什麼，那便可以有足夠證據，慢慢的定付家夫婦的罪，只等着蒐羅更多的罪證，縱然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也要讓該死的人，下該死的地獄。
霍青行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後見着陳識月在發愣，不由的心神一顫，“發生何事？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我在想，若是要還牟家一個公道，那我是不是……是不是得去衙門作證？”陳識月說這話的時候，喉間有些艱澀，“我……不是說金都來人了嗎？”
這一旦站出來，會不會被人認出？
然後……
她這朝廷欽犯的身份，會不會就此暴露？
“別怕！”霍青行快速抱住了她，“我會護着你，若是不願意，咱們即刻就走，誰的命不是命？死去的人活不過來，活着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相比之下肯定是活着的人更要緊，沒有人能比你更重要。”
羽睫駭然揚起，陳識月揚起頭看他，“我不想的，我不想讓無辜者冤死，可我也沒有站出來的勇氣，即便我知道……”
“誰都沒有這個責任，承擔別人的命數。”霍青行鄭重其事的寬慰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自己的命自己承擔。”
陳識月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他，“我先去看看楚老夫人，至於衙門之事，若是衙門傳喚的話……”
“我會陪你去，天塌了，我給你撐着。”霍青行負手彎腰，將臉湊到她跟前，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陳識月瞬時耳根子發燙，轉身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