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杉腳步微頓，頭也不回，“長則兩三天，段則幾個小時，誰知道呢。”
他語氣輕慢，聽似不在意，但南知意剛才親眼目睹了他眼眶發紅的模樣，知道他心裏絕不是聽起來那麼輕鬆。
凌凌在客廳等着，見着兩人出來立刻迎了上去，“知知，怎麼樣？綰姨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剛才她被阿慶帶離後，越想越覺得阿慶話裏有話，於是拉着阿慶大廳了一番。
這才知道了，謝綰安會短暫清醒恢復常人理智。
南知意輕輕搖頭，看了眼雲杉道：“她對時間很模糊，好像不記得我媽出過車禍的事。”
雲杉冷哼一聲，“她腦子壞掉二十幾年了，你想從她那兒知道什麼？”
南知意無聲嘆氣，兩人遲早要把話說開的。
之前在海城，雲杉對她的調查很反感，所以她暫時沒打算從雲杉這邊入手。
但沒想到對方會在自己母親忌日的時候來帝都拜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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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讓她多了一絲希望。
南知意陳懇道：“我只想弄清楚，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呢？”雲杉沒好氣的打斷，“有什麼意義？你現在過得好好的，為什麼非要去給自己找不痛快？沒聽見她剛才的話嗎？”
雲杉口中這個“她”自然是謝綰安。
南知意沉默。
剛才謝綰安拉着她的手，拼命叮囑的模樣她不可能忘掉。
或許……她真的應該聽雲杉的，到此為止？
母親拼了命的逃離衛家，來到帝都，應該就是想過平靜的生活。
她現在，該為了所謂的真相，將這份平靜打破嗎？
南知意陷入了迷茫。
凌凌見兩人氣氛不太好，連忙開口打圓場，“先不說這些嘛，綰姨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咱們先不要刺激她，讓她好好休息。”
雲杉用力的按了眉心一下，不置可否，“我還有事，你們自便。”
說完，便轉身走了。
凌凌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吐槽，“我看綰綰的脾氣那麼好，他這性子隨誰呀，動不動就生氣。”
“他也是擔心綰姨。”南知意能體會雲杉的心情，突然她想起了什麼，奇怪的看了看四周。
凌凌見狀，指了指裏面，“你找阿慶嗎？她在廚房給綰綰熬藥呢。”
“不是。”南知意細眉蹙了蹙，“顧西洲呢？”
凌凌愣了幾秒，這才想起他們是三個人來的，“我不知道呀，從綰綰房間出來後我就一直在這兒……完全沒想起他。我去，他該不會是走丟了吧？”
南知意腦海閃過什麼，面色微變，她轉身快步往電梯口的方向跑去。
凌凌不明所以，只連忙跟上，“凌凌？你要去哪……”
話還沒說完，她就被不遠處的場景驚到了。
電梯門口，顧西洲筆直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不僅如此，他的臉上還帶着口罩，或許是過於悶熱，他的額發已經汗溼緊緊貼在光潔的額頭上。
凌凌咂舌，“他不會在這兒站了好幾個小時吧？”
顧西洲聽到動靜看了過來，在目光鎖定住了南知意後，那雙無神的眼睛瞬間亮了，“老婆！”
南知意又想起了她把顧西洲關在門外的雨夜。
當時男人坐在地上，在看到她後，上一秒還睡眼朦朧，下一秒也像現在這樣雙眼放光的看着自己。
南知意清晰的感覺到心臟深處無聲悸動。
“老婆，你忙完啦，小姨怎麼樣？好些了嗎？”顧西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半分沒有久等的不耐。
南知意抿抿脣，擡手幫他摘下臉上的口罩。
果不其然，因為帶的太久，鼻樑上已經起了紅痕。
“嘶……”顧西洲吃痛，皺了皺鼻子，連忙解釋，“我有聽話，不僅沒有亂跑，也沒有亂摘口罩。”
南知意複雜的看他一眼，“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顧西洲眨眨眼，鬆了口氣，“那就是誇我了？”
“你……”南知意語塞，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算了，先進去吧。站了這麼久，腿麻不麻？”
顧西洲剛要搖頭，突然想到什麼，立刻可憐兮兮的點頭，“麻！”
“那你靠着我。”南知意將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又示意他將身體的力量轉移給自己。
顧西洲竊喜貼上去，還不忘嘴甜，“老婆你好厲害。”
南知意笑了笑，扶着他慢慢往裏走，“下次別這麼傻了，要是我太久沒回來，你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可能一時忙，把你忘了。”
“沒關係，那我會一直在原地等着。”顧西洲立刻接話，“等到老婆回來為止，我知道老婆最後肯定會來找我的。”
南知意呼吸一窒，再說不出話來。
將人帶回客廳後，阿慶已經擺了一桌子吃的，“這些是少爺特意囑咐我準備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幾位的胃口。”
三人折騰這一通也餓了，而且阿慶的手藝極好，一桌菜做的色香味俱全，他們聞着就行了。
“合，太合了。”凌凌嚥了口唾沫，忍着拿筷子的衝動，“你們家少爺，不跟我們一起？”
阿慶苦笑着搖搖頭，“少爺心情不好，沒胃口。”
南知意安置好顧西洲，聞言蹙眉，“因為綰姨發病？”
“南小姐真是聰明。”阿慶感慨的凝着她，彷彿在透着她看其他人，“太太出事的時候，少爺年紀還小，只有每次太太發病後，他才能和太太短暫的正常相處。後來太太病情穩定出院，發病也越來越少，這是好事，但對少爺來說也很殘忍。”
南知意恍然。
“好虐啊。”凌凌吸了吸鼻子，“他小時候肯定天天盼着能和綰綰說話，可後來長大後得知，那樣的短暫時間竟然是綰綰髮病後換來的。難怪他性格那麼乖張，我決定原諒他了。”
“你要原諒誰？”磁性優雅的嗓音幽幽傳來，雲杉不知道什麼出現在了門口，他換了一身衣服，深藍的絲綢襯衫，襯的他皮膚冷白宛如西方傳說中的吸血鬼。
凌凌被他那雙昳麗的眼睛一瞪，立刻慫了，毫不猶豫的指向顧西洲，“他！我說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