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寂靜,方才還在附和李彥的大臣此刻面如豬肝,連忙垂下了頭。
王啓年倒是不緊不慢飲了口酒,冷眼旁觀。
李彥面色驚變,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瞧了一眼蕭芸逸。
見她神情緊張,倒像是不知情的模樣,於是心中瞬間打消了對她的懷疑。
只是——
這些事,為何宋梟炎會知道地如此清楚?
難道是那死瘸子去死前留了一手?
把證據千里送給了永王???
宋梟炎見李彥被嗆得說不出來話的樣子,冷哼了一聲,繼續道:“陛下,太后娘娘,這等子污穢腌臢事,臣本不想在今日太后娘娘壽宴上提起,以免掃了陛下和太后的興致。”
“但這李彥不知廉恥,要攀扯臣,污衊臣,臣只能將事實和盤說出,讓諸位大臣做個見證。”
宋梟炎說罷,一揮手,殿外的侍衛立刻押了幾個人過來。
宋昀看到這幾個人的臉,微微有些疑惑。
他都不認識。
宋梟炎嘴角勾起一抹笑,刑部和大理寺那羣老古板,不還是乖乖臣服於他麼?他要提人,他們也只能掙扎一下,還不是最終聽命於他麼?
“陛下,太后,這位,是四年前楊戎將軍麾下十萬大軍中的一員,也是唯一活到現在的倖存者。”宋梟炎長袖一指。
李彥的臉瞬間慘白。
“小民參見陛下,參見太后,小民是環宇,當年是楊將軍麾下的弓箭手,當年慘烈一戰,小民苟且偷生,但小民可以作證,當年楊將軍絕沒有棄城而逃,而是率領十萬大軍,與蠻人戰至了最後一刻啊!”宇叔叩頭,眼裏流下兩行淚來。
“楊將軍鐵骨錚錚,哪怕被自己的同胞擋在城外,他也沒想過要強行破城,讓城中百姓受驚,而是選擇以肉身擋在門外,逼退蠻人。”
“朝廷那一年的糧草不夠發,將軍就動用了自己的私銀,給將士們購置糧食。”
“可是——可是,到頭來卻還是被人誣陷成那十惡不赦的叛徒,將軍屍首難安,英魂難安啊。”慟哭聲撕心裂肺,聞者肝腸寸斷。
“陛下,臣請徹查當年之事。”吏部尚書跪地叩首,他與楊戎曾有私交,楊戎人品,他信服。
只是當年之事傳得過於玄乎,他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扭轉乾坤。
接着,又有幾人從席間起身,跪請徹查當年之事。
宋昀皺着眉頭,沒有接話,目光掃過另外跪着的幾人。
“這兩位呢,這兩位又是誰?”
宋梟炎抿脣,眼眸帶冷,一點沒客氣朝着那王齊的屁股上踢了一腳。
“還不快答陛下的話。”
王齊面容髒兮兮的,一看便知是被拷打了一番,他跪着向前爬了幾步,重重磕了幾個響頭。
![]() |
![]() |
![]() |
“陛下聖明!草民是齊雲縣的縣丞,從前跟在縣令身邊做事。”
宋昀眉眼沉沉道:“齊雲縣?朕剛聽說你們那位好縣令死了。”
王齊驚於聖威,忙垂下頭,哆嗦了幾下,才嚎:“陛下,正是肖大人吶,請陛下查證,草民雖然幫着肖知縣幹了很多欺負百姓的事,但草民絕對沒有那個狗膽去殺人吶!”
他說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一記寒光落在自己身上,順着視線看去,發現李彥的表情像是能要吃了他。
王齊向左邊跪挪了幾步,窩在宋梟炎的腳邊,才覺得安全些。
“請陛下明察,那日,草民同肖知縣一起送丞相大人去溳水縣的關口,丞相大人的車駕一走,便有人衝出去殺肖知縣啊!他們——他們必然是想要滅口,並將這殺人的罪名栽贓在我的頭上!”
宋昀言語冰冷,“那是何人,要殺肖彌,一個小小知縣,值得犯下如此風險?!”
他這話意有所指,李彥有些驚詫地看向那身着龍袍之人,此刻那人的表情漠然,和平時的溫和親切很是不同。
這人,還是素日裏天天喚他李愛卿的陛下麼?
宋梟炎順着臺階下,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自然是上頭犯事了想要一手遮天的人。這又不得不提刑部最近查出的案件了,蔣丞相英勇,以命相搏,才換來了這些鐵打的證據。”
“姚興晨?你來說說?”
地上被點到名的姚興晨面如死灰,這個永王,一張嘴還真會借勢。
踩着蔣丞相的骨灰上位,把他辛辛苦苦查出來的證據,從刑部和大理寺又盡數調了出來。
可真是有備而來。
不過,像蔣瑾曄那樣厲害、算無遺策的人,真就這樣死了麼?
姚興晨的表現就顯得得體多了,他深吸一口氣,重重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
“聖上,罪臣是溳水縣的縣令,姚興晨,今日特此來御前向聖上請罪。”
“罪臣,居一縣之長位,卻未擔其責,反而為間人謀事,欺壓百姓,罪該萬死。”
“罪臣,不配為父母官,不配為慶國臣。”
姚興晨說罷,已然淚流滿面,他突然想到,自己從此再也無法回家看到妻子為自己留的一盞燈火。
自己也從此再也不能將一雙兒女舉過肩頭嬉鬧。
宋昀眯了眸子,他知道這個姚興晨。
在位時,還幹出了不少成績,不然李彥也不會把他放到油水那麼豐厚的溳水縣去。
畢竟,若是德不配位,事情都做不明白,辦不妥當,油水也撈不出個所以然。
更別提讓上頭的人放心了。
之所以姚興晨能在這個位置上挺過幾次中央巡撫的地方視察,便是因為當地的賬簿、黃冊,都需由他親審,親過目。
說是兢兢業業也絕不為過。
“這個事情,朕自會查清。”宋昀注意到李彥的面色驚疑,垂在身側的手已握成了拳。
“陛下!老臣方才所說,永王擅自帶兵入京,動機不純!請陛下速速請禁衛軍將其拿下!速速拿下啊陛下!”
李彥咬緊牙關,決意來個魚死網破,那個死鬼果然做鬼都不會放過自己,留下來的證據竟然想到了這個法子呈現在陛下面前。
不過,這個三歲小兒?
當真以為除了自己,永王這個心機叵測的東西,就不會顛覆了慶國江山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