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意難平。
大概是情緒波動太大,她一人無法承受,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她兩條腿就不由自主的跑了起來,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裏。
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會生出幾分依賴,不管平日裏如何,但此時此刻的陳識月,是想有個溫暖懷抱的。
抱一抱,曾經受屈的自己。
抱一抱,如今嬌豔的花兒。
人生有很多種形態,有人爛在泥裏,有人卻在泥濘種開出了花兒,陳識月便屬於後者,從未因為恐懼而退縮,也不曾因為艱苦而放棄。
於是乎,她終於爬出了泥濘,伸手摸到了陽光……
跨越千里而來,年幼時的月亮,終於落進了霍青行的懷裏,雖然有片刻的不真實,但雙臂緊擁的時候,便是夢也值得。
深情相擁,呼吸交融。
霍青行恨不能將人揉進懷裏,融入骨血之中。
一擡頭。
好傢伙。
前面的門口……
一個腦袋,兩個腦袋,齊刷刷的從門內探出來,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這一幕,一個瞪大眼睛,一個眼睛發光,就跟夜裏的狗眼睛似的,撲閃撲閃。
“我就說嘛……”徐玉瑩蹲在那裏,扯着兄長的褲管,“肯定是姐夫。”
徐玉安深吸一口氣,“打哪冒出來的?”
“天上掉下來的唄!”徐玉瑩嘿嘿笑着,“沒瞧見表姐一下子就撲上去了?這要不是準姐夫,打不死我,我也不信。”
徐玉安猶豫了,“這要是讓父親母親看見,那還得了?”
“有什麼不得了的?前面這十多年,咱也沒找到表姐,也沒照顧過她,現如今有什麼資格干涉她的幸福?喜歡誰,嫁給誰,那都是表姐的自由。”徐玉瑩白了他一眼,“何況,你沒瞧見準姐夫和表姐很相配嗎?就這身高,就這相擁的力道,還有這眼神……”
徐玉安皺眉,“哎哎哎,越說越離譜,隔着大老遠,臉長得什麼樣都瞧不清楚,你說瞧見身高倒也罷了,這怎麼還牽扯上眼神了?你什麼眼神,千里眼啊?能看到那麼遠?”
“嘖,就說你這人娶不上媳婦是活該,你還死活不信!”徐玉瑩揪着他的腿,冷不丁三百六十度一轉圈。
疼得徐玉安嗷嗷叫,登時也蹲了下來,“嗤,你幹什麼?”
“不許懷疑表姐的眼光。”徐玉瑩有點心疼,“如果表姐需要幫忙了,那人對她不好,咱才可以出手,成為她最堅實的後盾。其他時候,只要表姐高興就好!”
徐玉安想了想,好像有點道理。
“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都只顧着想自個,誰真的顧及了我們女兒家的心思?”徐玉瑩直勾勾的瞧着終於分開的二人,“姐姐這一路走來,必定很辛苦,被人追殺不得不藏起來,勢必小心謹慎,但是能讓她託付終身的,肯定是極為信任之人,說不定曾經生死相付的。”
徐玉安看向她,“你怎麼懂那麼多?”
“你以為我滿箱子的話本子,都是白看的?”徐玉瑩站起身來,“哥,若是爹孃問起來,咱一定要站在表姐這邊,不能讓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還得受委屈。”
徐玉安嗤鼻,“你以為我是什麼人?那也是我妹妹,是姑母的女兒,親姑母,親表妹,我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會讓人欺負她!”
被霍青行提醒,陳識月才緩過神來,回頭看着,趴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兄妹,“你興許也該去打個招呼。”
“用……陳家準女婿的身份?”霍青行彎腰湊近了她。
溫熱的呼吸,噴薄在她耳畔。
瞬間,身上僵直了一下。
陳識月下意識的避開,“你莫得寸進尺,男女有別。”
“哦,男女有別?那咱們別一下?”他伸手扯了扯她袖子。
陳識月嫌棄的撥開他的手,“你愛怎樣就怎樣。”
語罷,她當即轉回。
燭火葳蕤,燈盞搖曳。
霍青行瞧着斑駁的微光灑落她一身,襯得那耳朵尖都微微紅了起來。
“好。”他緊隨其後。
打招呼。
眼見着人都到了跟前,徐家兄妹二人卻開始發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在下,霍青行!”霍青行拱手,“麟州霍氏。”
徐玉安趕緊回禮,“我是徐玉安,是月兒表妹的表兄。”
徐玉瑩看向他,這尷尬的……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表妹的表兄?
“準表姐夫安好,我是徐玉瑩。”說着,她高高興興的出去,挽起了陳識月的胳膊,“表姐夫生得好,與姐姐真是天生一對。”
看這小嘴甜的!
“等會?”徐玉安到底是跟着父親走南闖北了多年,忽然間覺得霍青行的話有點耳熟,“你說,麟州,霍氏?哪個霍氏?”
霍青行身段頎長,不似文人的芝蘭玉樹,卻是頗有一身正氣凜然,瞧着端方持重,周身氣質與尋常人不同。
瞧着他這般健碩模樣,徐玉安好似想起了什麼,“你是麟州的那個……那個霍氏一族嗎?”
“嗯!”霍青行沒有隱瞞。
下一刻,徐玉安撲通跪地。
“哥?”徐玉瑩愣住,“你怎麼腿軟了?”
徐玉安面色瞬白,這能不腿軟嗎?
那可是麟州霍氏,世代為帥,戰功赫赫。
“你是霍家的……小將軍嗎?”徐玉安囁嚅着。
徐玉瑩瞪大眼睛,猛地抱緊了陳識月的胳膊,“姐姐?”
“我……”陳識月趕緊去把徐玉安攙起,“別這樣,當他是尋常人,莫要如此,免得讓人知曉他的身份,招致禍端。”
徐玉安站起身來,但還是有些腿軟,所幸被徐玉瑩快速扶住。
霍青行皺了皺眉,“不必如此,沒有外人。”
“對對對,都是自己人,自家人!”徐玉瑩笑呵呵的,“我就說表姐的眼光錯不了,哥哥還不信,這會信了吧?姐姐的眼光好着呢!”
霍青行沒說話,只是將目光落在陳識月的身上。
須臾,陳識月道,“你們別這樣,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再留下,得提前離開了。”
“別!”徐玉安忙道,“表妹夫,能不能……能不能隨我去見一見父親和祖父?”
霍青行一想,還有這好事?
“其實最近永安縣也出了點事,父親正好有點焦頭爛額,我知道這不太合適,畢竟你們是客人,可有些事情到底不能獨善其身。”徐玉安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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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識月眼珠子一轉,當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永安縣的事情……
“可以嗎?”徐玉安眼巴巴的看着霍青行。
徐玉瑩忙笑盈盈的喚了聲,“姐夫?”
於是,霍青行就出現在了徐老太爺的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