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跪倒在地上的身子一僵，倏地應聲倒地。
王啓年在一旁看得心驚，這蕭太后果然是個彪悍女人！殺人練眼睛都不帶眨的。
蔣瑾曄瞥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屍體，眉頭微微蹙起。
“端妃，你扶母后回去休息吧。”宋昀深深地望了蕭芸逸一眼，她此刻眼神空洞，渾身卻像是在打冷顫。
外頭的兵馬聲漸漸歇了，又有兩道身影先後踏入殿中。
先入殿的女子身披盔甲，青絲高束，儼然一副意氣風發的明妹模樣，手持一把彎月刀，上頭掛着暗紅色的血跡。
”阿姐！“宋昀聲音裏難掩激動，若非是朝臣都在看着，他已忍不住要衝上去擁抱。
”婉婉！“林若芙猛然站起身來，瞬間臉上就掛了兩行小珍珠，她心裏頭感動，看見她毫髮無傷，真是太好了！
被嘉妃扶着的蕭芸逸背影微微一滯，卻沒有回頭。但若是細看，會發現她腳下的步子虛浮無力。
宋婉抿着脣，喉頭涌起一陣感動，還有這麼多人在記掛她。
人間值得。
最後，她眼神落在蔣瑾曄身上，目光繾綣。
清風霽月，芝蘭玉樹。
翩翩的長袖翻卷着她的心。
這還是她，第一次與他並肩，走在大殿之上。
而以後，還會有很多次。
後入殿的陸時遊眼中難掩激動。
“陛下，叛軍已全部擒獲，等陛下發落。”
“好！好！”宋昀眸中充斥着銳氣，他拂袖轉身，重新坐回帝王寶座上。
目光一一掃過殿下衆人。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蔣瑾曄那略顯嚴肅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
朝臣們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跟着行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座上的宋昀眉眼鋒銳，似不同於平日裏的溫和，渾身散發着一種威嚴和霸氣。
“傳朕旨意，即日起，徹查四年前楊將軍樓蘭身死一案，由蔣丞相全權處理。”
“戶部，王啓年。”宋昀眼光淡淡掃過角落。
王啓年被突然叫到名字，下意識怵了怵。
後又很快反應過來，殿下居然知道他的名字？？？
“臣在。”王啓年聲音裏是掩蓋不住的喜悅，他彷彿看見了三品官的官位在向自己招手。
“由你協助江尚書，與刑部共同審理處置溳水和齊雲縣兩案，不得有誤。”
“朕要儘快看到結果。”宋昀眼刀子發寒，王啓年額頭流汗。
“是！是！”王啓年頭重重叩在地面上，整個身子因過於激動，而止不住的顫動。
“陸將軍，朕命你為全軍統帥——立刻赴南疆，平定契丹族，與他們協定新的往來條約。”
此話一出，衆臣心中都有數了。
一年前，陸時遊能被髮落去南疆剿匪，本就是陛下在計劃中的一環。
現在作為全軍統帥，繼任李家父子拿下兵權，是君心所向。
林若芙在一旁的位置上，時不時瞥一眼冷言冷語的宋昀。
他生得明明眉梢帶冷，眼底更是薄涼，方才萬分冷靜地說出那些處置人的話時。
更是帝王之威盡顯。
旁人都說，薄脣的男子絕情心冷。
那他是麼？
林若芙突然想到了自己被人下藥的那一夜，說是意識不清醒，但其實她對周圍的事情還有感知。
宋昀及時趕到，她好像還在耳邊聽見他有些意亂地喊着她阿芙。
養心殿書房：
宋婉此刻已經卸了甲，換上了尋常的女兒家宮裝。
林若芙眉目含情地望着她，“哎，這麼久不見，你都瘦了。”
宋婉揚起脣角，眼睛一彎，“你倒是吃的好，越發圓潤了。”她捏了捏林若芙軟白的小臉。
林若芙笑得意味深長，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這裏還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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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瞪大了眼：“可以啊我這阿弟，勇猛精準，你們這——趁着我不在，幹了多少好事！？”
林若芙嬌羞一笑，捏捏她的手心：“說來話長，說來話長，我們慢慢說，不過麼——。”
林若芙話鋒一轉，用審視的目光看向宋婉，“老實交代，你和蔣丞相孤男寡女在外流浪那麼久，就沒發生點什麼？”
宋婉腦中飛快地閃過一些場面，她經常在睡夢裏，感覺有個男人從身後摟着她，原本發寒的身體被他捂了幾個小時，都漸漸變得溫熱起來。
林若芙見宋婉耳根悄悄爬上一抹紅潤，煞有介事道：“看吧，我就知道有情況。”
宋婉輕推了她一把，咬着脣裏的軟肉，“沒，我們還沒——”
林若芙眼睛眨了幾下，莫不是蔣丞相坐久了輪椅，功能上——她欲言又止。
也罷，婉婉反正是定型了，就算他不能，她還跑得了不成？
這時，小葉子彎着腰小跑過來：“長公主，貴妃娘娘，陛下和蔣丞相到了。”
林若芙點點頭，道：“小葉子，你辛苦了，一直都做的很好。”
小葉子靦腆一笑，道：“為陛下和娘娘分憂，是奴才的榮幸。”
他說罷便退下了，望着硃紅色的宮牆和一碧如洗的天，他心中感慨萬千。
他賭的一把，當真是賭對了。
在李氏作亂，永王進京時，周圍見風使舵的宮人太多了。
因為對變數的恐懼，他也曾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
但是見着林貴妃還能泰然自若、心如止水，陛下坐懷不亂，還能與貴妃笑談。
他便咬着牙，決定搏一把。
不成功，便成仁，再不濟，生亦何歡，死又何懼？
成王敗寇，百年之後，都將是一抔黃土罷了。
自己選過的路，咬着牙也當繼續走下去。
半道轉向，也只能得個折中的結果。
老天眷顧，他小葉子跟對了人，他師傅王允卻是死無全屍。
說來，師傅跟着李太尉那麼多年，最後卻依然死在李太尉的劍下。
成為了衆多冤魂裏，一枚不會說話的棋子。
“也快除夕了呢。”小葉子喃喃道，他忽然想到了今早兒陛下更衣時說過的一句話。“喜事將近，該籌備着了。”
小葉子眼裏懵懂了一瞬，很快眼神又變得清明，“綠藥，去趟尚宮局，按照皇后規格做的嫁衣，做好了沒有？”
綠藥不解，眼神裏有清澈的愚蠢，“葉總管，現在中宮虛懸，要做嫁衣幹什麼？”
小葉子狠狠瞪了眼這個不成器的東西，“讓你去你便去，少廢話。”
宋昀和蔣瑾曄走路的腳步極輕，以至於他們走到跟前了，屋裏的女子還在嬉笑打鬧。
“他是不是不行？是不是不行？”林若芙笑得合不攏嘴。
“哦，好啊，你們行，你們可真行！”宋婉伸手撓林若芙咯吱窩，把她弄得笑中帶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