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哭喊聲都跑遠了,徹底消失不見了,樑上的霍青行才跳下來,躲在角落裏捏着火摺子的陳識月也貓着腰鑽出來。
“走了?”陳識月問。
瞧着貓兒一樣的人兒,霍青行整顆心都軟了,趕緊把人攙起來,“委屈你了,好好一個女大夫不當,要去當那放火的。”
“哎!”陳識月嘆口氣,收起了火摺子,“還好準備妥當,也不費事,就是點個火,拉個線而已。”
他們事先在周圍挖了坑,放了點乾草和火油,上面準備好了木板和泥沙。火摺子一點,火光蹭蹭就起來了,木板一拉,泥沙嗖嗖蓋住。
“也虧得你的藥。”林序豎起大拇指,將身上的鋼絲取下。
那一點點的飛上去可不是輕功,是霍青行在拉鋼絲,將林序吊上去的,那大尾巴的影子也是霍青行在上面故意做下的。
他們一低頭,霍青行就出手,看見的只能是大尾巴的林序影子……
“其實可以用你的蘑菇,就是這個效果太強烈了些,怕這兩人承受不住,萬一真的被嚇瘋了,就真的是我的罪過了。”陳識月可沒想害人。
這麼裝神弄鬼來一套,下次在街上遇見了林序,怕也不敢吱聲了。
“不過,兩個人失蹤了這麼久,怎麼就沒動靜呢?”霍青行皺起眉頭。
林序一怔,“可能以為他們回去了?”
畢竟,兩個家奴。
微不足道的家奴,誰會放在心上?
霍青行沒吭聲,只是若有所思的環顧四周,不管怎樣還是要小心為上。
“不妨事,我去周圍看看。”林序走出了院子,“這二人是服了藥跑出去的,他們看見的和我們看到的不一樣。”
霍青行問,“果真?”
陳識月點頭,“放心,藥的分量我可是掐算得很準,在他們跑出去一刻鐘之內,必定會結束,他們眼前的幻覺會全部消失的。”
“那他們看見的,是什麼?”霍青行好奇的問。
陳識月想了想,掏出一枚藥丸,“你要試試嗎?”
試試?
哪兒敢!
這要是吃出個好歹,他還怎麼保護她?
不過,這要是來點別的藥,說不定試試……也就試試咯!
“你在想什麼?”陳識月皺眉,“看看你這一臉的壞相,揣着一肚子壞水。”
悶聲不吭的,往往才是真的壞。
陳識月轉身回房,霍青行回過神來,默默的嘆口氣,事到如今解釋就是掩飾,他無奈的搖搖頭,只能跟在她身後。
只不過,林序出去了好半天,一直沒回來。
陳識月原本都打算睡了,可左等右等都沒等到人回來,不由得心中一緊,“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他功夫不弱,尋常人對付不了他,何況這小子夠機靈,應該不至於出什麼事情。”話是這麼說的,但畢竟是自己兄弟,霍青行心裏還是有點擔憂的,“你在房間裏待着,我出去看看。”
陳識月點頭。
霍青行剛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不放心的叮囑一句,“你別出來,若有人敲門也別輕易開門,手邊放好隨身的利器,注意安全。”
“我知道。”陳識月知道如何自保。
目送霍青行出去,陳識月將匕首放在手邊,靜靜的坐在屋子裏等着。
燭火葳蕤,陳識月的一顆心高高懸起。
千萬不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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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下半夜,外頭才有了響動。
“誰?”陳識月握緊了短刃,“誰在外面?”
霍青行應聲,“是我。”
緊隨其後的是林序,瞧着情緒不高,那一身的戾氣,好像跟誰動過手了?看樣子,這是又出了什麼事情?
“你們……”陳識月詫異,“怎麼了?”
林序坐下,不吭聲。
霍青行斂眸,瞧着好像也有點情緒壓抑。
“怎麼了這是?”陳識月趕緊給二人倒了水,“慢慢說,喝口水先。”
林序喝了口水,卻好像心頭的鬱結更難受了,“我出去的時候,順道去找了那工人的家裏,那孤兒寡母四個人原就可憐了,誰知道……我趕到的時候,房子已經起火了。”
“起火?自焚嗎?”陳識月愕然,“她這般想不開?”
林序搖搖頭,“不是想不開,是被人暗害,都被下了迷藥,在火海之中昏迷不醒。”
“那現在呢?”陳識月忙問,“人救出來了沒有?”
林序擡眸看了看她,卻沒有說話。
“救出來了嗎?”陳識月面露驚懼之色,“都死了?”
早知道,他們應該帶着她一起出去的,說不定當時及時施以援手,還能來得及。
“婦人還活着,年長的那個孩子沒了,年幼的也沒了,剩下中間那個還有一口氣。”林序忽然有點哽咽,“那孩子昏迷之前還拽着我的袖口,讓我救她孃親,可我……”
林序自責。
他去晚了。
“原本以為給了點銀子,讓他們安葬了人,就沒什麼大礙了。如此一來,免去了與商家糾纏,可以安然的度過這段時日。”陳識月也覺得難受,“但是怎麼就……”
林序拍案而起,“一定是商家的人乾的!”
“給我坐下!”霍青行一聲低呵。
林序眼眶猩紅,“老弱婦孺都不放過,他們該死!”
“這不是戰場。”霍青行之前就是把他拖回來的,要不然這小子就要去找商家算賬了。
林序咬着後槽牙,“我、我就是氣不過!畜生!這幫狗東西!挨千刀的畜生!”
“行了!”霍青行看了一眼陳識月,“別擔心,婦人只是吸入了迷煙,還有煙嗆了幾口,所以一時半會的醒不了,那孩子也沒什麼大礙,有點燒傷,但只要好好治病,不會要人命。現在他們都在醫館裏,我給大夫放了銀子,應該會得到救治。”
陳識月鬆了口氣,“那剩下的……”
“我交給村民了。”霍青行回答。
陳識月抿脣不語。
兩個無辜的孩子就這樣被燒死了,這商家真不是個東西!
“這件事怕是不會就此了結,為什麼要趕盡殺絕呢?”陳識月不明白,“不就是幾十文錢嗎?犯得着殺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