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些雀躍,但同時也分外擔心,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會是什麼走向?地窖裏的母女二人到時候又該如何處置呢?
沉默,是今晚吃飯的氛圍。
白日裏出不去,夜裏才是活動的時候。
地窖內。
小姑娘已經醒了,可她說不出話來,躲在母親的懷抱裏瑟瑟發抖,顯然是嚇壞了,好在她還是認得陳識月的,畢竟此前一睜眼便是陳識月在邊上救治。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好好吃飯。吃飽了,有力氣回家。”陳識月將飯菜端上去,“吃吧!白日裏喝了點粥,這會應該都餓了。”
米飯很軟糯,霍青行故意煮得軟爛。
婦人流着淚,鄭重的接過,看着懷中的嬌兒,低聲哄着,“丫頭,要好好吃飯,等你快點好起來,我們娘兩才能為你爹和兄弟姐妹,求一個公道。”
地窖內的氛圍很是壓抑,好幾條無辜的性命壓在肩頭,誰的心裏都不好受。
一頓飯吃到最後,林序率先跑了。
霍青行出來的時候,林序正坐在院子裏發呆。
天色黑沉,四下漆黑。
坐在院子裏格外安靜,偶爾還能聽到牆角的蟲鳴聲。
“咱也不是沒見過殺人,沒見過死人。”霍青行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感性了?”
林序嘆口氣,“少將軍,我不是感性,我是看那孩子可憐,瞧見她們娘倆,我想起了我姐姐。”
“你姐姐……”霍青行了悟,“今晚你去打探消息,自個小心點。”
林序點點頭,“知道。”
“多久沒跟家裏聯繫了?”霍青行忽然問。
林序先是一愣,其後好似明白了什麼,“大概有兩三個月了。”
“你姐姐那脾氣,趁早去信,要不然殺到家裏找你,你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霍青行想起林序長姐那架勢,想笑又憋了笑。
林序面色發白,“明日吧!明日我就去信到驛站。”
“在說什麼呢?”陳識月走出地窖。
霍青行笑了笑,“說林序的姐姐,想來哪天見着,你們必定能成至交好友,她定是極為歡喜你的。”
“為何?”陳識月不解,“林序還有姐姐?”
林序點頭,“我便是長姐養大的。”
他父母早亡,是長姐將他拉扯長大,後來為了從軍,還捱了長姐一頓打,不過最後長姐還是退讓了,畢竟就這麼一個弟弟,不至於真的打死吧?
“我父親早年投身軍中,為霍將軍麾下,後來戰死沙場,母親便帶着我們姐弟二人回到了鄉下,但路上遇見了山匪,母親不慎摔下懸崖而亡,是長姐拉着我躲在了樹上,堪堪避過。”林序嘆口氣,說起陳年往事,倒是難得沉穩了一回。
從哪以後,他便與長姐相依為命。
“霍家對我諸多照顧,在得知母親遇害之後,派人清剿山匪,護送我們回家,還為我尋了個好師父,教授我學文習武。”說起這個,林序對霍青行尤為感激。
霍家對他恩重如山,這也是為什麼,他對霍青行忠心耿耿的原因。
“後來我也就投軍了。”林序笑道,“還是霍家麾下。”
如此,也算是子承父業!
“等天色再暗一些,你去走一遭。”霍青行道。
林序頷首。
“少將軍,我總覺得這裏的衙門……會不會也跟商家有所勾結?”林序低聲開口,“咱防住商家,時不時也得防着衙門?”
若說縣衙完全不知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說不定是畏懼商家背後的靠山?”陳識月補充,“那我們就更得小心了。”
霍青行握住她的手,“你莫擔憂,會解決的。”
林序出去了,現在天色還早,他得在城裏溜達一圈,熟悉熟悉路徑,等着夜深再化身檐下的鳥,到處溜達聽牆角。
只不過,地窖裏的境況似乎不太樂觀。
到了半夜的時候,小姑娘起了高熱,渾身燒得滾燙,即便陳識月為她施針亦成效不佳,這是驚嚇過度所致,必定還有隱疾。
“她是早產的。”婦人心急如焚,“早些年大夫就說養不活,好不容易長大,我、我……”
陳識月深吸一口氣,“這件事你怎麼不早說?”
難怪之前就覺得脈中不足,還以為是煙熏火燎所致,沒想到竟還有這麼一層。
“怪我,怪我!”陳識月一拍腦門,從隨身小包中取出了一枚藥丸,融於水中,快速喂進了小姑娘的嘴裏。
小姑娘這會已經陷入了重度昏迷,餵食很是艱難,陳識月只能一點點的擦拭在她嘴裏,“你扶着她的頭,讓她側躺,這樣能喝下藥,只要能喝下去,就還有一線生機。”
婦人哭着點頭,讓孩子側躺在自己的懷中,掰開她的嘴,任由陳識月一點點的把藥喂進去。
很艱難,但是不能放棄。
終於,喝完了。
“我還缺幾味藥,現在去買。”陳識月猶豫了一下,“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出來,能做到嗎?我……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婦人連連點頭。
“你如今還能行動自如,用溼帕子給她擦身,直到我回來之前。”陳識月吩咐,“不能讓高熱燒壞了腦子,可行?”
“行!”
出去的時候,陳識月將地窖的門藏了嚴實。
“怎麼了?”霍青行問。
陳識月面色凝着,“我需要去買幾味藥,之前在城內逛了一圈,藥鋪裏的掌櫃說,那幾味藥得去城西的徐家醫館才有。當時路途遠,我想着用其他藥代替一下,也不是不行。”
事實證明,代替是有效果,但效果不持久,果真是不行。
“我陪你去!”霍青行用一些雜物擋住了地窖的入口。
若不翻找的話,基本上不會察覺到地窖入口在哪。
熄滅了燈盞,撲滅了爐火。
霍青行陪着陳識月出門,林序這一時半會都趕不回來,所以只要天亮前趕回來就好。
長街幽深。
夜色寂靜。
要去城西需要坐馬車,霍青行驅車帶着陳識月而去,路之前都問過,但還是需要一路走一路問才行,但提及徐家醫館,倒是人盡皆知。
聽說,徐家世代為醫,在這永安縣已經好幾輩人。
更聽說,商家唯一不敢輕易動的,便是徐家的人。
徐家祖上曾在宮中為太醫,底下有不少徒弟,聽說還有御賜的聖旨,以及不少帝王賞賜,若是真的惹了徐家,萬一捅到了金都,免不得要惹出事來。
商家做過不少惡事,樁樁件件都是把柄,只是看有沒有人敢捅上去,有沒有人能承受得住後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