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這就去讓人辦!”刑部尚書冷汗涔涔,連忙應下。
雖然刑部尚書是正二品官員,高秦休一整個階級。
但胡華對於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楚,他能夠走到如今的位置全仰仗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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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陛下都對秦世子親信有加,奉國公府一朝出現敗筆,後宮的中宮之位,與太子之位到誰手中還難以言說。
秦休不再停留,轉身走出水牢。
身後傳來溫子怡絕望而淒厲的詛咒和嘶吼。
荀臣追隨着秦休的背影,眼神複雜地看着他離去。
御書房。
龍涎香的氣息濃重,皇帝陸衍端坐於龍椅之上,面容比平日更顯蒼老幾分,眼神深處是難以掩飾的疲憊與驚怒。
他面前御案上,攤開着兩份奏報。
一份是秦休關於擷芳園事件詳細經過,及審訊初步結果的密摺,另一份則是太子陸乘爲林衡辯白、並彈劾秦休濫用職權、構陷忠良、意圖挑起朝堂動盪的泣血陳情。
“父皇!”太子陸乘跪在御案前,眼圈發紅,聲音悲憤,“林衡或有失察之責,但罪不至死!”
“秦休此獠分明是借題發揮,妄想剷除異己,他未經三司會審便擅自調動巡防營圍捕奉國公府嫡子,動用私刑逼供一女子,屈打成招,構陷其勾結前朝餘孽!”
“此等行徑,置國法於何地?置父皇天威於何地?他秦休究竟想做什麼?!請父皇明鑑,嚴懲秦休,還林衡一個公道!”陸乘重重叩首,額頭觸地。
御書房內一片死寂,侍立的太監宮女們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出。
皇帝的目光緩緩從兩份截然不同的奏報上擡起,落在跪在下方的太子身上,眼神中有失望,有審視,更有一絲深藏的忌憚。
他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聲音帶着帝王的威壓:
“林衡看守太子交付之物不力,致使敵國間細有機可乘,人贓並獲,鐵證如山,此乃失職重罪,何來構陷之說?”
陸乘猛地擡頭,急聲道:“父皇!那人贓並獲焉知不是秦休自導自演?那女刺客身份不明,屈打成招之詞豈能輕信?所謂前朝餘更是無稽之談!分明是秦休……”
“夠了!”皇帝猛地一拍御案,發出一聲巨響!
陸乘嚇得渾身一顫,後面的話噎在喉嚨裏。
皇帝胸膛起伏,顯然動了真怒:“朕還沒老糊塗!秦休密摺所言,人證物證俱全!那女刺客身份已有北狄王庭舊物爲證!至於前朝餘孽……”
皇帝眼中寒光一閃:“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此事,秦休辦得並無不妥!”
“父皇!”陸乘如遭雷擊,臉色煞白。
“林衡暫押天牢,待三司詳查其失職之罪,再行論處!”皇帝一錘定音,堵死陸乘求情的路。
他目光轉向一直靜立在一旁的秦休,語氣稍微緩和:“秦休,上前來。”
“臣在。”秦休躬身。
“此案由你主理,刑部、大理寺協辦,務必查清敵國間細潛入始末,揪出所有潛伏暗樁!”
“至於前朝餘孽衛齋、傅伯謙……”皇帝的聲音陡然轉厲,帶着凜冽的殺意,“即刻發下海捕文書,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臣,遵旨!”秦休沉聲應道,聲音鏗鏘有力。
陸乘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他知道林衡完了,奉國公府也必定會跟着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秦休,不僅毫髮無損,反而獲得了更大的權柄。
他看着秦休那張冷峻的臉,一股滔天的恨意瞬間淹沒了他的理智。
他和秦休的此仇,不共戴天!
夜幕再次降臨寧閣。
姜清寧並未點燈,獨自坐在窗邊的軟榻上,窗外月色如水,將庭院裏的花木勾勒出朦朧的剪影。
隔壁秦國公府一片沉寂,秦休尚未歸來。
白日的喧囂似乎已經遠去,但無形的風暴正在京城上空積聚。
皇帝的態度、太子的恨意、奉國公府勢必會瘋狂反撲、以及隱匿起來的衛齋和傅伯謙……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巨石壓在姜清寧的心頭。
她知道秦休今日在朝堂上必然經歷了一場惡戰,皇帝那句‘辦得並無不妥’和委以主理大案的重任,是勝利,更是將秦休推向了更危險的漩渦中心。
姜清寧端起手邊早已涼透的茶盞,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瓷壁,腦海中回想起秦休那句是否在擔心他的問話。
擔心?
姜清寧微微蹙眉,不,她只是…不想這盤精心佈置的棋局,因爲執棋者的意外而崩盤。
僅此而已。
就在這時,寂靜的夜色中,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叩擊聲。
“篤、篤篤。”
姜清寧的心,毫無徵兆地漏跳了一下。
她緩緩放下茶盞,起身走到牆邊。
牆壁的另一端,傳來秦休低沉而略帶沙啞的聲音,隔着朦朧的創撒謊,顯得有些模糊,卻清晰地傳入她耳中:
“此時已定,林衡下獄,口供已錄,溫子怡身份坐實,攀咬出衛齋和傅伯謙,海捕文書已發,陛下授我主理此案。”
秦休言簡意賅,交代了最重要的結果和局勢變化。
姜清寧靜默片刻,擡起手,指尖在冰涼的牆面上,開口迴應:“好,我知曉了。”
牆那邊沉默了一下,隨即,那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寧閣……近日多留意。”
姜清寧斂眸,知曉他是在提醒她,衛齋和傅伯謙如同喪家之犬,被溫子怡攀咬出來,唯恐狗急跳牆之下,難保不會對寧閣,尤其是她這個收留者產生瘋狂的報復念頭。
“你放心,我明白。”姜清寧點頭,輕聲回答。
“深夜叨擾,你早些休息。”
秦休說完這句話,映在窗上的身影消失不見。
姜清寧頓了頓,牆那邊再無聲音傳來,彷彿剛纔的對話,只是深夜夢魘產生的幻覺。
姜清寧依舊站在牆邊,指尖停留在冰冷的牆面上。
月光透過窗櫺,在她清冷的側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寧閣內外一片寂靜,但她知道,真正的狂風暴雨,纔剛剛拉開序幕。
而就在方纔,她與秦休的祕密,將他們此生此世捆綁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