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孫越這麼一打岔,曲水流觴是沒心情玩了。索性太陽偏西了些,顏知歡便將來府裏借住的事情與蘇知府說了。
“隨便選就是,還有許多院子空着,若看上哪個院子便說一聲,老夫差人去打掃。”蘇知府大度的擺手。
府裏多住一些人也熱鬧,他是巴不得如此呢!
顏知歡也不挑:“就隨便選個乾淨些的,也省得打掃了,我叫人把行李搬來就是了。噢,還有幾筐子荔枝幹,冷月去搭把手吧?”
“你去。”慕謹宸看了眼柯軒。
柯軒會意,趕緊道:“還是屬下帶人去吧,套個馬車一趟就搬了,也不用那麼麻煩。”
顏知歡皺眉看了他一眼,轉頭看向慕謹宸:“你也住這裏?”
慕謹宸點頭。7K妏斆
顏知歡:所以現在反悔還來不來得及?
肯定是來不及了,柯軒已經火速跑了出去,安排人去搬行李了。
呵,果然有多麼狗的主子,就能帶出更狗的手下。
這麼磨嘰着,很快就到了晚飯時分。蘇知府安排了飯食招待謹王,一頓飯也算是喫得賓主盡歡,喫完便各自回去歇息了。
顏知歡倒是沒多少行李,就那幾筐子荔枝幹反倒是最佔地方的了。
荔枝幹已經放了幾日,有些許的回潮,顏知歡擔心會發黴壞掉,所以剝了兩個看看品相。
剝都剝開了,也不好浪費,她便把肉摳下來準備喫掉。
一只手拿走她的荔枝肉,慕謹宸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都上火了還喫?”
“上火而已。”顏知歡撇撇嘴。
她扒拉了兩下荔枝幹,搬起竹簍將它們放到屋裏去。
等她出來,一碗藥已經在等着了。
“喝藥。”
“你轉行做大夫了嗎?”顏知歡無語。
上一個這麼執着的監督她喝藥的人,是她老子。
爲了避免他一直催,顏知歡還是幾口將藥喝完了,把空碗塞給他。
“你……”
剛要張口說什麼,嘴裏就被丟進一樣東西,她下意識的閉上嘴,一股荔枝的甜香隱隱傳來。
原來是荔枝幹啊!
顏知歡這才放心的咀嚼了起來,荔枝幹的甜香驅散了中藥的味道,讓她覺得好受了許多。
那天之後,慕謹宸便忙開了。
顏知歡也懶得問,他忙他的政事,正好不用煩着她。
喝了幾天藥,上火的症狀已經消散,顏知歡又可以生龍活虎的出去搞事情了。
她準備出去一趟,一清點人數,發現少了個人。
“遲冷月呢?”
“這幾日都沒見人影。”星河搖頭。
想到遲冷月跟慕謹宸似乎有什麼合作,顏知歡猜他們兩八成是合夥搞事情去了。
他倆忙起來,還把蘇知府也扯上了,所以這幾日阿婉也不用去學做菜,只是要打理賈家茶樓的事情。
顏知歡輕嘆一聲:“孫越那邊還好嗎?”
“他回城東去了,還是住在那裏。就是性格越發孤僻了,成天也不跟人說一句話,看着是犟得很。”星河道。
星海不解的問:“小姐,我看那小子古怪得很,爲何還要管他啊?”
顏知歡雙手託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大概是無聊吧,有些事情做了一半就放棄,似乎不太好。”
本來以爲孫越這事兒還能再鬧騰一番,但那小子的做法太可氣,又被慕謹宸把人丟了出去,似乎事情就解決了。
所以她這兩天就閒了下來,一閒下來就覺得……有些無趣。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連用的這具身體也不是她自個兒的,所以對這裏也一直沒有歸屬感。一閒下來就會覺得極其無聊,人生失去了方向一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所以,她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星河卻不贊同:“我覺得王爺這般處理自有他的道理,小姐還是不要管了。海城那邊又是人生地不熟,實在沒必要如此冒險。”
“確實是冒險。”顏知歡長嘆一聲。
海城官員能橫這麼多年,自然有他們的後臺在。不是她靠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就能整治了他們。
她其實也沒想把這些一鍋端了,這次也頂多是悄悄去打聽些事情,看能不能尋機會暗地裏收集點資料。
等以後要是有人去查海城這事兒了,她再做個好心人,把資料分享一下。
顏知歡站起來,招呼兄弟兩:“先去找孫越吧,看能不能再打聽點什麼。”
這一回他們還是買了許多饅頭帶過去,遇見貧民區的百姓就發幾個,一路到了孫越住的屋子,發現他沒有在。
“你們找孫小子?”
隔壁的一個大爺杵着柺杖,因爲右腿少了一截,他站得不是很穩,身子微微靠在門上。
顏知歡示意星海扶老人家到屋裏去,他們順勢進屋。
這屋裏的情況也沒比孫越家好多少,不過是多了把板凳,還有一些亂堆的雜物。牆壁上掛着一件粗布褂子,看樣式是個年輕人的。
老人不是一個人住。
扶着老人在牀榻上坐下,顏知歡也隨意拿了把椅子坐,向他打聽孫越的去處。
“那小子啊!”老人嘆息,“是個苦命人,以前還有個奶奶相依爲命,前段時間卻也去了。後來聽說他找到了樣好差事,但沒過幾天就回來了,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了主家,問也不說,也不理人。每天一早就出去了,有時候晚上回來,有時候隔天才回來,也不知是不是找到了新差事。”
“想來是了。”顏知歡順着老人的話頭,順勢問道:“老人家是從小看着孫越長大的嗎?”
老人點頭:“我們原就是一個村子的,那時候他爹也是個能幹的漢子,只不過命不好,遭了那等大難。”
“是什麼大難?”
“這……不可說不可說。”老人連連擺手。
他到底不是孫越這等魯莽的小子,遇見誰就把事倒騰個乾淨。
當初的災難雖是天災,之後的卻是人禍了。
造成那些慘劇的是當地官員,老人如今能撿一條命便足矣,哪裏還敢提那些。
顏知歡也沒有硬追着問,只是嘆道:“其實我聽他說過一些,他爹爹是回海城的時候沒了的,說是叫官府打了板子,沒挺過來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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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老人吶吶的點頭,又後知後覺的搖了搖頭,“姑娘還是不要問了,小心惹禍上身吶!”
“你們都跑到嶺南城來了,還怕什麼呢?孫越就不怕,他直接告到了蘇知府那裏,要請蘇知府上摺子給皇上知道。”
“哎喲!這小子!”老人嚇得一哆嗦。
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大的官,也就是父母官了,至於皇上那更是如同在天上一般的人物,平日裏聽都聽不着的,哪想什麼去找他告狀。
顏知歡忙安慰:“別怕,只要你們真有冤屈,皇上一定會替你們做主。”
“哪有冤屈,哪有冤屈喲!”
老人卻只連連擺手,眼裏流出混濁的淚水,他胡亂抹了一把眼淚,另外一只手無意識的摸着那截斷腿。
顏知歡看了看他的斷腿:“老人家的腿是怎麼回事?”
“這……”老人的動作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