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了,還怎麼陪我過生日嘛。
這是安雯昨晚說的話。
一語成讖。
顧崢真的感冒了。
顧崢去烘乾機拿出安雯的衣服褲子,遞給她。
安雯接過來,還帶着一點點的熱度。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餐桌已經收拾,擺放好餐食。
顧崢有病人的邊界感,正在分餐。
安雯走過去,雙手撐在餐桌上,嚕嘴:“我上次生病,也沒見你這樣分餐啊。”
顧崢:“注意點好。”
“你太小題大做了,只是感冒而已。”安雯補充,“而且你是風寒感冒,又不是病毒感冒,哪裏會傳染?”
“風寒感冒也會傳染。”顧崢擡起眼皮,嘴角微微上勾,逗她,“生病了,要打針怎麼辦?”
‘打針’兩個字,安雯立馬就慫了。
由於顧崢生病,兩人也沒外出。
下午,顧崢吃了藥,不知從哪兒找來口罩戴上,繼續給安雯逐段分析那份企劃書。
安雯寫那份企劃書的時候,是完全站在‘打工人’的角度,而現在,顧崢教她用‘管理者’視角重新審視,讓她明白很多。
晚餐,也沒有外出。
酒店人員幫忙佈置餐桌。
香檳色褶皺桌旗橫鋪餐桌之上。
三盞高腳浮雕花瓶,主花白雪塔、芍藥,粉掌和白色鬱金香跳躍,一點雪柳葉珍珠梅和松蟲草點綴。
水晶燭杯錯落排列,蠟燭點燃,柔和的燭光傾灑,落在可口的蛋糕和精緻的禮品盒上。
蛋糕是浪漫的淺紫色,上面點綴風鈴花。
禮品盒通面銀色珠光,裏面是一件禮服。
因爲早前聊天,安雯同顧崢說過,她正在苦惱畢業禮服,他記下了。
安雯衡量東西從不論價值。
生日禮物她很喜歡,代表顧崢的心意。
但顧崢細心幫她批註的企劃書,也是喜歡的禮物。
其實,他能過來陪她,就是她很喜歡的生日禮物。
要是…他沒有感冒就好了。
因爲感冒,他和她分房睡。
沒得摟,沒得抱,沒得親……
都怪昨晚那場可惡的雨!
安雯抱着被子一頓埋怨,忽聞外窗一聲悶雷。
她倏然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在胸前‘拜拜’,嘀咕:“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顧崢第二天就要離開,感冒沒有好轉的趨勢。
安雯上午沒課,執意要親自送顧崢去機場。
不知爲什麼,很捨不得他。
比離開滬城那天的分別,更不捨。
說不清楚緣由。
顧崢要登機了。
安雯雙手勾着顧崢脖子,靠在他懷裏,不鬆手。
顧崢輕摟着細腰,埋頭在她耳邊,隔着口罩蹭蹭她耳廓,提醒:“甜甜,我要登機了。”
“可是…可是……”她不擡頭,聲音悶,語氣聽上去很是擔憂,“可是你感冒了,坐飛機會很難受的,不舒服怎麼辦?”
怎麼會有人,擔心這樣的問題呢?
顧崢不明白。
他曾經有過經歷。
事發緊急,輸液到一半,手揹帶着滯留針登機,在氣流不穩的萬里高空翻閱數十份合同尋找談判突破口,在談判結束後的凌晨,就近就醫。
也無人擔憂。
與此比較,這種風寒,簡直小巫見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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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顧崢不明白,這有什麼值得擔憂的?
他更覺得,他的女朋友在撒嬌。
這姑娘很會撒嬌。
是讓他心悅的行爲。
顧崢手掌撫着安雯耳畔,讓她仰頭。
他嘆氣:“不用擔心我。”
看着她眼睛,會想起她瀲灩水光的動人模樣。
他覺得她才更讓人擔憂,於是囑咐:“這邊的天氣變換很快,出門穿薄衫時,要記得帶衣服。”
她輕輕點頭,‘嗯’一聲。
指腹摩挲她臉頰,語氣不由繾綣:“你的畢業儀式,我不會缺席。”
安雯的腦回路有時不在顧崢的預料裏。
比如此刻,她撅着嘴,滿臉不捨,說出的話卻是埋怨:“你這次怎麼不計劃偷偷來,給我驚喜了?”
顧崢被逗笑,捧着她臉頰的手掌微微用勁,她的五官可愛地團起。
他輕聲揶揄:“怕金茂守不住口,又被你炸出來。”
她眼珠轉動,小得意眼神:“那是。”
可愛。
顧崢沒忍住,埋頭,隔着口罩碰碰她的脣。
但安雯不樂意只是這樣,勾在他脖頸上的手順勢去扯口罩繩。
被顧崢抓住手腕,眼神示意‘不可以’。
她眼神委屈,脣抿着,嘴角下拉。
顧崢舔舔乾澀的脣,正想哄,安雯猛地勾着他脖子往下壓,踮腳,偏着頭湊近,對着他未被口罩遮蓋的臉頰、下頜,沒什麼目的性地親啄。
有那麼幾下,她的脣似有若無掃過他耳垂。
她的行爲一點不柔情,更像玩鬧。
她簡直肆無忌憚,勾着他脖頸的手臂收緊,蹦蹦跳跳把身體的重量都給他,料定了他會護住她。
他確實,護着她。
最後,還是她額頭撞到他眼鏡框,才收斂玩意,消停下來。
她揮着雙手跟他‘拜拜’,提醒他在飛機上也要按時吃藥。
顧崢落地北都時,給安雯發了一條報平安的微信,沒有得到回覆。
回到家,吃了晚餐,依舊沒有回覆。
等到Y國的中午,顧崢剛想給安雯聯繫,接到她的視頻通話邀請。
顧崢點了‘接聽’,同時打開屋內燈光。
鏡頭那邊輕輕搖晃。
安雯在走路,步伐比平時快,胸前抱着兩本書,髮絲被風揚起,露出白色耳機。
她開口就是‘糟了糟了’。
一副如臨大敵之色。
顧崢還未坐到沙發上,停下腳步,勾起的嘴角扯平:“怎麼了?”
安雯對着鏡頭,別了下頭髮,故作哭臉:“顧崢,我要死了!我要忙死了!”
事情的起因是學校組織了一場畢業演出,在徵集節目,安雯本來就忙,自然拒絕。
可那人說ZG留學生目前沒有一個節目。
沒有就沒有唄,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
重點來了。
隔壁RB留學生報了節目,是亞洲留學生中唯一的一個節目。
安雯對着鏡頭,氣勢昂揚:“當時我的民族魂魄一下就覺醒了,我立馬就報了一個節目!”
顧崢無奈一笑,坐到沙發上:“什麼節目?”
“古典舞。”安雯步伐稍微慢下來,看着鏡頭問,“你來看嗎,畢業典禮前一天?”
顧崢沒猶豫,點頭。
安雯咧嘴笑,飛揚的髮絲鍍上金色陽光。
她步伐又加快:“你感冒好些了嗎?”
“好多了。”顧崢問,“現在是去喫飯?”
安雯搖頭:“我要去找一個練舞室。”
“我來找。”
安雯緩慢停下腳步,攏了一下胸前的書,表情誇張,語氣傲嬌:“對啊,我怎麼把我神通廣大的男朋友給忘記了呢?”
顧崢隔着鏡頭,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