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傢伙也夠慘的,殿下在他大腿上剜那一刀可傷的不輕,又被橫空從頸後劈了一掌。“江遠楓放下藥箱,看着熟睡的薛旭同情地搖了搖頭。
“你家公子,以後慘咯!”
阿遙表情極其不認同他的說法,“江公子,殿下才不捨得打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柔弱,殿下疼惜還來不及呢。”
江遠楓腦中快速閃過一些不堪回首的畫面,心中一陣惡寒,”他還柔弱?“
江遠楓是平陽侯的兒子,生母去的早,家中外室猖獗,家宅不寧。
還好他與蔣瑾曄關係甚好,家中的王姨娘雖看他不順眼,但也不敢對他這個嫡子有什麼動作。
八年前,在平陽侯的殷殷期盼與王姨娘的陣陣慫恿下,說服他這個缺乏鬥志的嫡子跟着蔣瑾曄去邊關歷練。
這一歷練,就少不了他與蔣瑾曄在邊關的黃沙裏對練。
閒來無事時,蔣瑾曄拿他來練兵。
於是乎,江遠楓欲哭無淚的在黃沙滿天裏,一邊吃沙子,一邊吃兵戈。
江遠楓是最知道他這兄弟實力的。
畢竟現在屁股左下角被劍柄戳的那塊偶爾還會疼呢!!!
當然,也是那段經歷,加固了他二人非同一般的深厚友情。
刀劍無眼,蔣瑾曄在戰場上受的一半傷,都是他江遠楓親自處理的。
包括那次中毒、失去雙腿——
和後來長達五年的恢復——
他始終在易知身邊。
蔣瑾曄失勢時,江遠楓原以為自己家宅中又將不得安寧。
結果不僅沒有,平陽侯還在全宗族面前宣佈,他江遠楓便是江家的家主繼承人。
江遠楓一頭霧水不知為何此事會落到自己頭上。
畢竟側房的做派,雖上不得檯面,但也足夠留住他那紈絝爹的身心。
經過多方位側面打聽,江遠楓才瞭解到,蔣瑾曄手中拿住了他那不成器的兄弟在職收受賄賂的小證據。
丞相大人又親自跑了一趟平陽侯府,將證據親手呈交到平陽侯手中。
這事逼得王姨娘不敢發聲,只能關起門來狠狠教育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
江遠楓還知道,蔣瑾曄是苦口婆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和他那個紈絝爹關起門來談了兩個時辰。
他爹出屋門時,據說淚眼汪汪,泣不成聲。
怪不得那一夜,江遠楓回家時,他爹緊緊抱住他:“兒啊竟不知你在背後為我們江家做了這麼多光耀門楣的好事,爹以前真是糊塗了啊!!!”
三年前,平陽侯已徹底讓了位,江遠楓正式成為了江家家主。
這破天的富貴擺在了自己的眼前,江遠楓一顆心仿若飛上雲端。
要知道江家一家在江北一帶開的鋪子比其他商賈加起來還多。
江遠楓的外婆更是南水有名的女富商,外婆穆氏共育有一兒一女,穆氏早早便對外聲稱:未來她的家財,有一半是留給給她的小外孫子的。
江遠楓眼淚汪汪看向蔣瑾曄。
蔣瑾曄擱了筆,將桌面上的書畫盡數收起來。
“莫將眼淚留在我字畫上。”
江遠楓:“……”
蔣大人的臥房:
宋婉攤攤手道:“這就是事情的原委。”
“方才我見薛公子的情形並不算太好,只怕同他講千流雲已死之事,不知他會難過成什麼樣。”
“只是,這個薛旭,我總覺得他背後還有什麼祕密沒說,為何會有人追殺他?以及皇后同若芙說的,是鄰家哥哥,那從前,李太尉府邸周圍,是否有這麼一戶姓薛的人家?”
蔣瑾曄眸光微閃,“現在擺在面前的,是兩條路,一則,是先瞞着薛旭,只和他說在宮裏聽過千流雲這麼一號人物,待事情真相大白、他的身份查清楚了,再將事實真相和盤托出,二則,便是向他坦白,他口中的千流雲就是李舒華,剛薨逝的皇后娘娘,然後一起查這身後事。”
宋婉眼神一凝,“面前此人,至少我覺得比李彥更可信,為什麼他會將李舒華叫成千流雲。”
只是靜靜想了一番,宋婉心中便有了大致解釋:李舒華不想讓家中知曉自己同外男有往來,便沒有告知薛旭她的真實身份。
也是合理的。
宋婉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神幽幽的朝蔣瑾曄看去,恰恰與他視線撞了個滿懷。
那目光,洞若觀火。
還有一種可能。
他二人心領神會的。
李舒華與薛旭之間有情。
想明白了這一點,宋婉眼眸中流轉過恍然的光,她輕掃過蔣瑾曄挺拔的鼻樑,又對上那溫柔如水的眼光,再掠過那泛着點點光澤的脣。
“大人,生得…真好。”宋婉輕輕出聲。
蔣瑾曄將面前人眼波微動、垂睫、嘟脣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又見她那面若桃花的臉頰向自己的方向傾近了些。
那雙眼俏生生的,仿若對周遭的一切充滿好奇。
莫要說一顰一笑,就連那一根被風帶到身前的髮絲,都如此動人。
蔣瑾曄感到身子僵了僵,喉結不自覺輕滾。
他眼中掠過一絲欲望,理智控制他將身體微微後仰了些與她拉開了一段距離。
“殿下,頭可還疼麼?”
宋婉覺得他聲音很沉,卻意外的好聽。
只是,此情此景,此時此刻,他怎麼好端端的問這個?
“是我現在看起來很蒼白虛弱麼?”宋婉瞪圓了眼,手指着自己。
蔣瑾曄見她跳脫又靈動,憋不住嘴角上揚,“沒有,殿下此刻看上去氣血豐潤,像是剛打完一套落葉飛花。”
落葉飛花?
宋婉心思一動,她每每在蔣瑾曄府裏的院子練習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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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春花夏花秋花還是冬天的枯枝,都會化作她的劍下亡魂。
她身形一舞,氣隨身動。
翩翩起舞間,打落片片飛花,驚起一地黃葉。
此劍法耗力耗氣,所以每每打完,她雙眸便亮得驚人,雙頰緋紅,儼然豔麗嬌羞的少女情態。
氣氛正剛升溫時,房門不合時宜地被推開了。
“公子我什麼都沒看見。”阿遙快速地捂住了雙眼,腦海裏卻立刻浮現了方才場景。
長公主殿下,是在他家公子面前,害羞了麼?
那耳根子怎麼紅得和蘋果一樣?
還有那臉頰,活像熟透的蜜桃。
阿遙不懷好意的笑了,他家公子,可太有本事了。
長公主殿下這樣剽悍的女子。
能周旋於臨風居九十九朵金花中,沾花惹草,雨露均沾。
這對常人來說,太難了,只會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可長公主偏有這樣的精力。
馴得了烈馬,震得了山虎,打得了阿黃,收得服丞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