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開始講故事了,陳識月可就不困了,旋即拽着霍青行坐下來,圍在了方奇身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豎耳傾聽,生怕聽漏了一個字。
“詛咒?”林序不解,“什麼詛咒?詛咒你們不能回家,不能點燈?”
陳識月白了他一眼,“閉嘴,不許說話。”
聽故事就得有聽故事的覺悟,哪兒能插嘴!
“你別理他,自己捋清楚了慢慢說。”陳識月輕輕拍着方奇的肩膀,“不着急。”
方奇點點頭,想着自己這條命都是陳識月撿回來的,便也沒有再顧慮太多,“我也是聽祖輩們提起來,聽他們說的。據說不知道在什麼年間,反正是很久遠之事,有蛇化作美嬌娘,沾了人間事。”
音落,陳識月心下咯噔。
果然只是故事,這天下若真當有修行之物、修行之事,那作惡多端之人,豈非膽戰心驚?畢竟不積福積德,肯定會遭雷劈的。
“小時候我們也不相信,所以會一直追問結果。”方奇繼續說,但長輩們都是閉口不談,一般都很少告訴孩子,後續的結果是什麼。直到長大後,才會知道內裏的因果。男人負心薄倖,終是在知道真相以後,負了那女蛇妖。”
陳識月皺了皺眉,怎麼覺得這故事好像在哪聽過,略有些耳熟呢?
“然後呢?”陳識月追問。
若只是單純的負心薄倖,也不至於鬧成現在這樣吧?
“如果只是單純的負心也就罷了,長輩們說,故事的最後是血淋淋的,男人不但負了她,還因為害怕,做出了更可怕的事情。”方奇說到這兒,眼神裏瀰漫着驚恐之色,“他斬斷了蛇妖的尾巴,趁着她虛弱之際,殺了自己的一雙兒女。”
陳識月不敢置信,“等會,殺死自己的孩子?”
“是的。”方奇點頭,“他覺得蛇妖生下的孩子也是妖,所以妖怪就該死,哪怕也曾恩愛過,也曾真心疼愛過這兩個孩子,在真相揭開以後,他還是還不一樣的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陳識月頓了頓,“蛇妖沒死?”
“蛇妖逃走了,斷了一條尾巴。”方奇繼續說,“但是……但是男人沒有放過她,帶着族人一直在後面追趕,最後找到了她在山裏的巢穴,一把火將蛇羣給燒了,聽說大火連附近的山頭都給燒着,連着燒了三天三夜。”
陳識月:“……”
男人無情起來,還真是絕情。
“不都說一夜夫妻百夜恩,這好歹是枕邊人,只要沒傷害過人,為何要如此趕盡殺絕?”林序憤然不平,“萬物皆有靈性,修行一場不容易,真是缺了大德。”
方奇垂下眼簾,“不少蛇都被大火燒死,僅存的又被村民砍死,但一直沒找到那條女蛇妖,所以方家鎮每年都請和尚進山超度,大概也是想找到那女蛇妖吧?”
“後來找到沒有?”陳識月問。
方奇搖搖頭,“沒找到,所以一直在找。”
“你們這大晚上不回家的毛病,也是因為怕這個可能都不存在的女蛇妖,回來報復?蛇大晚上出沒?”林序想了想,“好像也是有點道理,報仇嘛……的確夜裏比較合適。”
陳識月皺眉,“真的會回來報仇?”
“我也不知道,反正都這麼說的。”方奇面色稍緩,“夜裏我們都會躲出去,而且這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之前也有人不信邪,就待在家裏,後來不小心弄出了動靜……就出事了。”
陳識月忙問,“出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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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方奇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裏透着驚恐,下意識的看向門口,“我們先把火熄了吧?”
林序一怔,“這兩貨都抓住了,你還怕什麼?”
“不是他們。”方奇連忙搖頭,“不是他們。”
林序:“?”
霍青行和陳識月面面相覷,一瞬間有種頭髮炸毛的寒戾之氣,猛地竄上天靈蓋。
“還有人?”陳識月問。
方奇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三臉懵逼:“?”
這是什麼意思?
又點頭,又搖頭的?
許是因為身子不適,方奇的臉色蒼白得瘮人,捂着心口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但陳識月知道,他這不是病症,雖然是虛弱,可不至於如此,這是心病……提到某些事情引發了內心深處的恐懼,所以說不出話來。
別小看內心深處的恐懼,這些陰影會日積月累,不會隨着時間流逝而消失,反而會牢牢刻在骨子裏,永遠帶着不可估量的影響。
在林序即將再度開口時,陳識月示意他不要開口。
“好了,你身子不舒服就好好休息。”陳識月寬慰着方奇,“接下來的事情便交給我們,天亮就會好起來的。”
方奇下意識的抓住了陳識月的胳膊,“姐姐,你不會不管我的,對吧?如果、如果……”
“放心睡。”陳識月道,“你現在的身子,沒辦法離開,只能留在這裏。我們也不會走,會一直待在你身邊,直到天亮。”
如此,方奇才算鬆了口氣。
看了看屋子裏的三人,他將信將疑的閉上眼睛,實在是身子虛弱,沒了多餘的氣力。
“月大夫,你們好好休息,我來守着門口。”林序開口。
三個人都大眼瞪小眼,最後誰也落不了好,輪着來是最好不過的。
“好!”陳識月不客氣。
男女體力懸殊,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夜裏,靜悄悄的。
唯有捱了揍的那兩貨,還在時不時的哼哼兩聲,卻也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因為林序隨時隨地都會給他們兩腳。
別看林序長得還算是斯文,可動起手來是真的一點都不留情……
天微亮的時候,外頭響起了腳步聲。
霍青行已經站在了門口,林序正靠在草垛邊上呼呼大睡,一下子被驚醒。
外頭,來了一波人。
霍青行與林序對視一眼,林序旋即整了整衣裳,打開了房門。
而霍青行則快速上前,輕輕推醒了陳識月,“媳婦,來人了。”
“什麼人?”陳識月睡得迷迷糊糊。
驀地,她一下子站起身來,“來人了?!”
誰來了?
門外站着烏泱泱的一幫人,一個兩個都拿着農具,什麼鋤頭、耙子、斧子、菜刀……五花八門,神情凝重得彷彿要吃人。
“你們是什麼人?”林序冷聲厲喝,“想幹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