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說真正的喜歡不是讓人委曲求全,而是像您對我這般,哪怕吵過罵過,心裏始終是暖的。”
“所以母親,我想通了,我不要嫁給蘇秀才了,他確實沒什麼好的,是我一時暈了頭,不該因爲這些不打緊的人跟母親吵,徒惹母親傷心。”
長公主的指尖叩擊玉盞的節奏忽然慢了。
這乖巧的女兒,莫不成太陽真打西邊出來了?
安寧委實轉變得太快,長公主目光不由再次落在了梁未鳶身上。
安寧說是梁未鳶勸了她。
可自己這個當母親的都頭疼的事,梁未鳶如何三言兩語便勸住了安寧的。
“居然能幫本宮降了這丫頭,嘴皮子倒是厲害,你還說了些什麼?”
梁未鳶直着身,正思慮如何開口,安寧臉卻先紅了。
她急忙將梁未鳶那番松柏與藤蔓等話撿緊要處說了。
安寧說到最後聲音微微軟糯,帶着撒嬌抓住長公主的衣襬搖晃道:
“哎呀母親,安寧真的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會說那種糊塗話了,您就原諒女兒吧。”
“好了,母親還真能生你氣不成,大庭廣衆也不嫌害臊。”長公主含笑的輕叱一聲。
只是視線未離梁未鳶,“這是個會說理的,比宮裏的太傅還會繞彎子,本宮倒想取取經。”
長公主對將軍府印象不多,但那富甲一方的鹽商黎清雪她卻曉得,雖是商賈,卻也是個風光體面的人家,剛正不阿。
在饑荒之時,還接濟百姓,前些年邊疆戰亂,也是黎氏不求功名送去了糧草,解決了燃眉之急。
因此心裏對梁未鳶的爲人也有了計較,起碼不是爲了財利蓄意接近安寧。
長公主看梁未鳶的目光柔和稍許,褪去審視添了分善意。
梁未鳶拿不準長公主意思,只得微微福身道:“妾不敢當,不過是些愚見,幸得郡主聰慧,方能聽進去。”
安寧笑了笑,不容分說的再次挽住梁未鳶的胳膊。
“未鳶襯我心意,反正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安寧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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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您可不能苛待我朋友。”
安寧到底有着身份郡主的驕傲蠻橫,脆生生的開口便不帶讓人拒絕的。
梁未鳶驚訝了番,可對這性子直率純粹的安寧她並不排斥。
便眼尾彎了彎道:“郡主灑脫利落,那妾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後宮詭譎,長公主見過不少虛頭巴腦的奉承人。
可還未見過像梁未鳶這般自然亮堂的。
既有將軍府的底氣,又有商賈之女的玲瓏心,偏生說話行事帶着幾分難得的清正,倒像是塊琢磨過的和田玉,溫潤裏藏着鋒芒。
“安寧,你這朋友倒真是選得好。”
長公主說着輕微招手,示意梁未鳶近前。
隨即,紆尊降貴的替梁未鳶稍稍整理了下發飾。
“以後常到宮裏來陪陪安寧,她呀,就缺你這樣能說真話的人兒。”
梁未鳶不禁眼睫輕顫。
長公主這是拋出橄欖枝,示好於她和將軍府,同時也想替安寧拉攏結交她。
梁未鳶擡頭時,正與長公主的目光相撞。
那雙皇家慣生的鳳目似深潭,卻又清明如鏡,照得人不敢說謊。
梁未鳶思銀後,卻是如實的福身說道:“不瞞長公主,妾日後應是無多少閒暇能時常入宮探望。”
任誰也沒料到,梁未鳶竟敢拒絕長公主的示好。
長公主指尖微頓,鳳目微眯睨着梁未鳶,鎏金護甲在燭火下泛着冷光。
“怎麼,莫不是本宮的公主府門檻太高,容不得你踏足?”
聲線雖柔,卻挾着上位者的威儀。
殿內溫度驟降。
貴女們的竊語如潮水退去,數十道目光齊齊凝在梁未鳶身上。
“長公主言重了,妾並無此意。”
察覺長公主誤會,梁未鳶不敢怠慢,如實言說。
“只因妾剛嫁入霍府不久,如今兼任掌家之責,亦有昏迷未醒的夫君需照顧。府中瑣事繁雜,實在難以分身,故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