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嗅出了不對勁,陳識月自然不會再窩在人前,默默的帶着迎春離開,行至偏僻處才探出頭來,查看外頭的境況。
見此情形,迎春明白了過來,這不是什麼熟人,可能是敵人。
“死對頭?”迎春低聲詢問。
陳識月搖搖頭,“應該不算是死對頭,但是彼此接觸過,唯恐她還記得我們,到時候可就說不清楚了,所以還是小心為上,以免生出變故來。”
萬一從中作梗,那就不太好了。
更何況,她還得在這黑壓壓的人羣中,找到氣味的來源處。
人在哪兒呢?
“原來如此,那就是……敵友難分。”迎春明白了。
陳識月點點頭,“是這個理兒,我們救了她,但是她跑了,險些害了我們。”
“白眼狼!”迎春了悟,“那就不得不防了。”
恩將仇報之人,會背刺之人,絕對不能大意。
陳識月沒有再說話,小心總歸沒錯的。
公堂上,柳大人一拍驚堂木,底下的議論聲登時消失無蹤,所有人的眼睛都齊刷刷的落在堂上,一時間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肅靜!”柳大人冷着臉,“都別吵了!”
聽着方才這些人的議論,柳大人也算是明白究竟怎麼回事,但人的確是死了,這裏面肯定是有點問題的,但是讓仵作來驗屍,還是需要家裏人同意。
畢竟,開膛破肚,不是什麼好事。
自古有言,死者為大,入土為安。
家裏人沒答應,仵作也不敢下手。
不過,來看看表面還是可以的,只不過眼下這局面,還是先問清楚眼前的情況再說。
“去把藥渣取回來。”柳大人開口。
衙役趕緊離開。
大概是覺得有些異常,柳大人偏頭低聲問,“歐陽捕頭還沒回來嗎?”
“暫時還沒回來,說是家中有事,要離開好一陣子。”衙役回答。
柳大人訕訕的點頭,“說是這麼說,但他從未離開過這麼久,本府倒是有點不太適應了。”
“大人!”白重開口,“我回春堂在金都府立足十數年,不說名滿金都,至少也是有口皆碑。殺人害命的事情,咱可是不做的。”
這話,柳大人自然是相信的。
誰人不知回春堂?
不說起死回生,至少也是端端正正做人,一本正經的開門看診治病,不會耍那些不該有的滑頭。
“說咱藥死了人,那也得拿出證據,此人的確在我回春堂看過病,開過藥,但是不能因此就斷定我回春堂的大夫害死了人,若人人都是如此,那天底下的大夫豈非人人自危?”白重如今回過神來,便算是明白了,這可能是來訛錢的。
柳大人點點頭,“沒錯,是這個理兒。”
“大人!大人!”壯漢急了,“我父親就是吃了他們的藥被毒死的,草民沒有說謊,大人,您不能包庇他們!”
一聽這話,柳大人惱了,“混賬!”
驚堂木狠狠落下,驚了當下的所有人。
“本府素來秉公辦案,從不徇私枉法,爾等豈敢胡言亂語?”柳大人冷着臉,“再敢無的放矢,小心本府板子伺候!”
壯漢訕訕的閉了嘴,但是梗着脖子,一臉的不服氣。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本府自當查明真相,絕對不會任由無辜者枉死。”柳大人義正辭嚴,“衆人稍安勿躁。”
府尹都這麼說了,衆人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陳識月轉身離開。
“姑娘,不管白老爺他們了?”迎春在後面跟着。
陳識月倒也不急,“不,就是因為要管,所以我得找人幫忙。”
“找人幫忙?”迎春不解,“姑娘有什麼事只管說,我能做到的……”
“你做不了!”陳識月拐個彎,輕車熟路的去了停屍房。
迎春:“……”
瞧着上方這三個字,迎春腦瓜子嗡嗡的。
裝死人嗎?
也不是不可以。
“你方才不是說,會龜息之術的話,就能屏住呼吸,跟死人無異?”陳識月回眸看她。
迎春點頭,“是!”
說話間,陳識月已經踏入了停屍房。
仵作正在上香,聽得腳步聲便回頭看來,“公子?”
熟人。
“你怎麼過來了?”仵作詫異。
此前認屍的時候,仵作也算看出來了,這少年人懂不少東西,可惜尋常人很少去當仵作,總覺得是踐活,要不然他真的想收個徒弟。
少年人腦子活絡,眼睛明亮,說話條理清晰,真是難得啊!
“大堂上擡來了一具屍體。”陳識月邊拱手行禮,邊仔細的開口,“但是那具屍體死了好幾個時辰也沒見着屍斑,身子還保持着一定的柔軟,另外便是我瞧着那屍體……沒有一點死氣。”
聽得這話,仵作眼前一亮,“還有這等怪事?”
“是!”陳識月點點頭,“如今他們打砸了回春堂,我尋思着可能不只是訛錢那麼簡單,鬧不好是想來點別的事兒,總不能讓好好一間醫館遭無妄之災。百姓需要醫館,需要好大夫,不能讓好人寒心。”
仵作方才也聽到了動靜,如今聽得陳識月這般言語,當即去洗了手,“若是如此,我倒是想看個究竟,他們到底做了什麼事,能讓屍體死而不僵,死而不腐?”
這要是破解了其中奧祕,來日說不定能有大用處呢!
停屍房和義莊,最不缺的就是屍體,但每次這防腐問題上,總讓仵作頭疼,案子沒結束,屍體就腐敗了,着實不是好事。
每每如此,仵作都免不得自責。
語罷,仵作急急忙忙的離開。
死而不僵。
死而不腐。
天哪,好事!好事!
望着仵作着急忙慌離開的背影,迎春皺眉撓撓額角,“姑娘,您就是讓仵作去……”
“我瞧着那人就沒死!”陳識月看向她,“讓仵作去,一定能拆穿騙局。”
迎春點點頭,眼底透着幾分狐疑,“可為什麼要打砸回春堂呢?這回春堂在此處多年,也沒招誰惹誰,怎麼會無端端的招惹上這樣的事情?”
“若不是自己的對家,就該是有心人,對回春堂有所圖,沒有無緣無故的仇恨,只有蓄謀已久的惡意。”陳識月小聲嘟噥,“走,我們去看看!”
有仵作在,這件事必定可以解決。
回到大堂這邊,陳識月的目光還在人羣中逡巡,迎春則死死盯着大堂上。
只瞧着仵作跟府尹說了兩句,然後便朝着擔架上的屍體走去,驚得壯漢瞬時撲過去,“你幹什麼?你要幹什麼?休想將我父親開膛破肚,我第一個不答應!我父親都被人毒死了,你們不幫着查明真相,嚴懲兇手,卻要對我們這些苦主下手,天理何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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