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翌日一早,陳識月再睜開眼的時候,天都大亮了,霍青行領着廢物三兄弟,找了點吃的和水回來,迎上她略顯惺忪的眸子,當即將水袋遞上。
“喝口水,醒醒神。”霍青行蹲在她面前,“吃點東西活動一下筋骨,待會我就要進山洞裏面,會一會這位半生不熟的熟人。我倒是真的想知道,他究竟是誰?”
陳識月趕緊起身,“我陪你。”
“你有傷在身,即便是痊癒,卻也得以防萬一,還是在外面等我便是。”霍青行不想讓她再進去,“何況你嗅覺太靈敏,這裏面臭氣熏天的,哪兒受得住?”
陳識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若不陪着你,裏面的蛇蟲鼠蟻會要了你的命,他可不只是豢養了食人藤,還有不少毒蟲。有我在,那些毒蟲不敢近你的身。”
“但是……”
“就這麼決定了。”陳識月不允他拒絕,“更何況,我不覺得外面比裏面安全,只有在你身邊才是真正的安全。”
她若有所思的看向周圍,那意思已經很明顯。
“我在冬梅身邊,反而對冬梅他們不利。”陳識月心裏不踏實,總覺得危險就在附近,但她又找不到那人的蹤跡。
沒辦法,跟在霍青行的身邊對大家都好。
“罷了!”霍青行拗不過她。
那就跟着吧!
吃了點東西,喝了點水,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二人便決定再次進山洞。
這可把廢物三兄弟給看傻眼了,“你們還進去啊?還怕不夠死,還想再死一死?這山洞裏的怪人那麼可怕,你們怎麼敢的?”
“少廢話!”冬梅狠狠剜了他們的一眼,“當好你們的廢物便是,再敢插手我們的事情,就把你們吊樹上?”
聞言,三人面面相覷,再也不敢多說什麼。
陳識月與霍青行對視一眼,“冬梅,你們一定要看好外面,若是有什麼異常,馬上進洞。如果真的是那個怪人進來了,外面未必有裏面安全。”
“好!”冬梅頷首,“若是那人真的出來了,咱就大張旗鼓的進洞,反正不能便宜了那廝!”
要死,一起死。
縱然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走吧!”霍青行帶着陳識月重新進了山洞。
一回生,二回熟。
山洞內依舊漆黑,霍青行舉着火把走在前面,陳識月則小心跟在後面,二人緩步朝前走去,內裏的臭味越發濃烈,食人藤似乎對二人的氣味有些熟悉,這一次早早的動作起來,但誰也沒有靠近。
“它們好像怕了我們?”霍青行瞧了一眼周圍。
這誰知道呢?
及至山洞深處,身後的食人藤如同蜘蛛網一般,快速結成了一堵牆,直接將內外都隔離開來,不知道是放着外面的人,還是為了留住洞內的二人。
陳識月與霍青行對視一眼,頓了頓腳步就繼續往前走了。
驀地,陳識月忽然拽了霍青行一把。
霍青行心下一緊。
不遠處,傳來了咯吱咯吱的聲音,彷彿是有什麼東西在撕咬,在啃咬。
牙齒與硬物碰撞,然後在嘴裏咀嚼。
這聲音聽得人汗毛直立,止不住頭皮發麻。
怎麼回事?
什麼東西在啃咬?
霍青行循聲找過去,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陳識月小心翼翼的跟在霍青行的身後,他注視前方的時候,她就盯着後方與周圍,免他後顧之憂。
食人藤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想攔阻什麼,但又礙於陳識月,只能在邊上挪動,彷彿在觀望,又像是保護着什麼。
終於,陳識月和霍青行都明白了,這些食人藤想幹什麼?
一道黑影就這麼蜷縮在角落裏,周圍陸陸續續有毒蟲往他身邊湊,然後便是他抓起那些毒蟲就往嘴裏送,咬得那叫一個嘎嘣脆。
生吃!
陳識月眉心突突跳,站在那裏還半晌反應不過來。
就……
就這樣啊?
所以他在山洞裏生活,就是靠生吃這些毒蟲?
有人闖入,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此刻卻是頭也不擡,只顧着吃自個的蟲子大餐,全然不去管陳識月與霍青行。
聽着他“嘎吱嘎吱”的聲音,陳識月只覺得頭皮真真發麻,縱然她是個大夫,也生吃過不少東西,但是瞧着那密密麻麻的毒蟲,看着他左手一只右手一只,一個勁的往嘴裏送,這五臟六腑好似全翻滾了起來,幾欲作嘔。
別說是陳識月,饒是霍青行也是僵在原地,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山洞內的臭味本就難聞,如今再加上毒蟲臨死之前放出的毒氣,這味兒簡直直衝天靈蓋,讓人險些窒息。
這亂七八糟的臭味,薰得人腦瓜子嗡嗡的。
回過神來,霍青行默默的將陳識月擋在身後,“前輩。”
他拱手揖禮。
他無動於衷。
陳識月皺起眉頭,瞧着黑影瘋狂啃食毒蟲的樣子,輕輕拽了拽霍青行。
“前輩功夫極好,晚輩此前有所得罪,還望前輩莫怪,不知道前輩尊姓大名?”霍青行也算是有禮,只是沒得到對方的迴應。
陳識月想了想,“應該不是聾子吧?”
這瞧着,也不像是聾子啊!
“前輩?”霍青行自認為禮數週全,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晚輩姓霍。”
嘎吱的聲音,忽然就……戛然而止。
男人似乎在顫抖,嗓子裏發出了奇怪的嗚嗚聲,聽不清楚在說什麼,也可能只是單純的嗚咽,只瞧着他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身子不斷的往角落裏躲去。
嗚咽聲,愈發大了些。
緊接着便是食人藤快速圍攏上來,頃刻間將他包裹其中。
更確切的說,是把陳識月與霍青行阻擋在外,單方面的把黑影藏了起來。
他在怕他們?
“前輩?”霍青行更加確信了心中所想,“你認識我們,對嗎?晚輩姓霍,您知道是哪個霍嗎?前輩,為什麼不說話?你到底是誰?”
人藏在食人藤後面,半句話不說。
“前輩?”霍青行繼續開口,“你是誰?”
陳識月也探出頭來,“你認識多年前的金都府府尹嗎?姓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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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咽聲,好似更大了?
這是怎麼了?
“你都認識?”陳識月驚詫當場,“你都知道?”
食人藤越纏越緊,愣是沒有露出半點縫隙。
“你到底是誰?”陳識月追問,“為什麼不說話?你到底知道什麼?”
霍青行摁住了陳識月,“不要着急,你越是着急,他越不敢出來,月兒,你冷靜點!”
陳識月是有些急了,他說不定知道上柳居士是誰,找到了上柳居士,也許當年的國公府一案所有的內情……她怎能不急?
“在下麟州霍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