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先生死得太慘了,屍體被擡走,連同他豢養的那些小東西一起,最後都只能被草草埋葬,到最後什麼都沒留下。
但是……
“護法,您這是……”底下人詫異。
男人穿着黑衣斗篷,行走在黑夜裏就像是鬼魅一般,輕飄飄的,悄無聲息的,來無影去無蹤的,轉瞬間便可以行至眼前。
他的速度也的確夠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去了不歸林,但……沒有進去。
殺死毒先生的人,可能就在這裏面,自己此番進去若是不敵,那不就成了送人頭的嗎?所以他得先觀望觀望,畢竟那麼多事情沒做,怎麼能白白丟了性命?
他只是瘋,不是傻。
外頭的異常,不歸林裏的陳識月還是有所感知的,忽然間睜開眼坐了起來,瞳孔略顯潰散,神情麻木而遲滯。
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心驚膽戰的。
一雙雙眼睛,猛地齊刷刷盯着陳識月。
“姑娘?”冬梅剛要開口,卻被霍青行一個動作制止,示意她不要出聲。
見狀,冬梅乖乖的閉了嘴。
姑娘如此這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月兒?”霍青行輕輕抱住了她,“月兒!”
他寬大而溫暖的手掌,輕輕的撫着她的脊背,一遍遍的喚着她,似乎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喚醒陳識月的理智。
好在,他做到了。
陳識月的瞳孔逐漸聚焦,人也跟着慢慢清醒過來,意識到正被人緊緊抱着,不由得神情一怔。
熟悉的氣息。
熟悉的他。
“霍青行?”她低喚。
他如釋重負。
沒事就好。
“我在。”他應聲。
邊上的冬梅可算是鬆了口氣,示意緊張的三護衛別再盯着,將空間留給了剛剛重逢的二人。
“你怎麼會來?”陳識月回過神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霍青行鬆開她,“自然是不放心你,若非如此,怎麼能及時救下你?但到底是來晚了一步,要是再來得早一些,很多事情都可以避免。”
陳識月倒沒那麼多想法,只覺得有些事情是必須做的,比如說找安信,救林序,對抗長樂門。
“我沒事,你莫要憂心。”陳識月伸手摸了摸自身。
斷裂的肋骨已經癒合得七七八八,五臟六腑也緩和了不少,若是換做旁人,若不能及時救治,怕是會死在這裏面。
“我知道。”霍青行當然清楚,她身子有自愈的能力,大概只要留有一口氣,就不會死……至少不會當即立死,她身子裏的蠱蟲會快速修復這副身子骨。
這件事不知道是好是壞,但不管是陳識月還是霍青行,都不願意動用蠱蟲的力量,他們始終相信所有的利益都是有代價的。
至於這代價是什麼……
暫時不知道,所以最好不用。
“你這樣出來,會不會有什麼危險?”陳識月忽然問,“那麼多人盯着將軍府,若是在帝王跟前說點什麼,或者是參你一本,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老將軍在邊關駐守,若是朝堂上有人興風作浪,給他添堵,影響了後援與糧餉供給,那將是致命的打擊,是以決不能馬虎。
“我心裏有數,前兩日有山匪攔道,我不熟悉路徑,馬匹陷在了陷阱裏,把我甩出去了,衆目睽睽之下,我腿上受傷。”霍青行雲淡風輕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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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陳識月面色瞬白,“你說什麼?我看看,讓我看看你的腿。”
“沒事。”霍青行摁住她微顫的手,“我不摔一跤,怎麼能以養傷的名義脫身呢?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你別擔心。”
陳識月不信,總得親眼看看,才能安心。
沒辦法,霍青行只能捲起了褲管。
傷是真的。
不真騙不了那些人。
“沒有傷筋動骨,都是皮外傷,我卡着力道呢!”霍青行衝她笑,“沒那麼蠢,真的讓自己變成殘廢。這要是真的傷着,我怎麼來找你?”
以後,還得保護她呢!
繃帶上有血,應該是在山洞裏動手的緣故,傷口肯定是裂開了。
“我看看!”陳識月小心翼翼的為他解開繃帶。
染血的繃帶,內裏裹着略有些潰爛的傷口,應該是他一路奔波趕來,傷口開裂了數次,又混合了血漬和汗漬,捂得傷口重新發炎了。
傷口一直沒得到妥善的處理,所以……
“你不想要這條腿了?”陳識月眸色微紅,“霍青行,你真是個瘋子!”
這條腿要是再這樣不管不顧下去,等出了山再診治,怕是這半條腿都得爛去半邊。
“為了月兒,我也不能讓自己成為一個瘸子!行軍打仗之人,不可能連這點應付能力都沒有,放心吧!”霍青行從袖中掏出一些亂七八糟的瓶瓶罐罐。
看得陳識月是一愣又一愣,拿起瓶瓶罐罐湊到鼻尖輕嗅,大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來的時候我就想到了,你可能帶了不少隨身之物,但我瞧着你小院裏還有不少,覺得可以再給你帶上一些,就託了白公子幫忙看看,能用的有用的,我都帶了些。”霍青行不是太懂醫理。
但是白家是開回春堂的,自然是略懂略懂。
傷藥,毒藥,解藥……
感覺能用上的,悉數帶上。
帶身上不佔什麼分量,用的時候還得謝天謝地。
陳識月的眼底有星光閃爍,“你怎麼知道,我正缺這些!”
“因為你是月大夫啊!”霍青行笑着將東西都推到她跟前,“打起來的時候,我也刻意護着,這些瓶瓶罐罐都是你的心頭好,也有一些是白老爺他們給的,我也不懂什麼跟什麼,反正你看着用。”
陳識月連連點頭。
沒關係,他不懂怎麼用,她懂!
即便很多東西都混合在一起,但她聞着味就能分辨出來,這下不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而是歡天喜地的及時雨。
“我得先為你去了腐肉,然後重新上藥。”陳識月解釋,“不然你這傷口好不了。”
霍青行點頭,“你看着辦,我不疼。”
“好!”陳識月現在沒功夫管山洞裏的事情,她知道霍青行是不會瞞着她的,所以不急於一時,先處理了他的腿傷再說。
這條腿,必須好好的!
刮腐肉的時候,霍青行的額頭滿是冷汗,可目光卻一瞬不瞬的盯着陳識月,彷彿怎麼都看不夠,尤其是她這認真又專注的表情,全都烙在了他的心尖上。
處理完了霍青行的傷口,陳識月額角的冷汗才算徹底下來,長長吐出一口氣,“接下來要小心謹慎,雖然上了金瘡藥,但癒合需要時間。”
“知道。”霍青行乖順點頭。
陳識月將東西收起來,“洞裏是怎麼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