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行還真是有所觸動,如果真的是行伍之人,是逃兵,那就說得過去了,但是……能一身傷痕的兵,怎麼可能是逃兵呢?除非,是從潛龍關逃回來的,因為知道了太多的祕密,所以不敢再展露人前。
這怪人可能知曉潛龍關戰敗的內情,被人追殺,便跑到了這深山老林裏,可能因為傷重,或者是被別的什麼緣故,導致了他神志不清,躲在那個山洞裏,以自身血肉飼養食人藤,作為自己的藏身之所。
“他可能知道一個大祕密。”霍青行意味深長的看向冬梅和迎春,“一定不能讓他有事,他必須得活着。”
冬梅和迎春對視一眼,既然是有大用處,自然不能死了。
“倒是沒瞧見很明顯的皮外傷,都是一些陳年舊傷,還有就是……毒。”迎春猶豫了一下,“少將軍,這事兒咱處置不了。”
既然是中毒和內傷,那就只能等着陳識月醒來之後再作打算,其他人沒這個本事,自然也救不了怪人,凡事必須往後延。
“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冬梅遲疑了,“會不會等姑娘醒來,他已經扛不住了?”
迎春眉心一皺,“莫要烏鴉嘴,都會沒事的。”
冬梅訕訕一笑,不再說話。
這誰知道呢?
四下,靜悄悄的。
霍青行沒說話,甚至於不敢輕易拿解毒丸,怕到時候救不了這怪人,回頭還把人給毒死了,畢竟一個能養出食人藤的怪人,身上肯定是有毒素的,這解毒丸萬一與他體內的毒相沖……
“要不然,先出去?”迎春低聲開口。
出口那位置,都被擦了毒,等於說他們現在也出不去,但是這洞口外頭……估摸着都是長樂門的人,現在一幫人中毒的中毒,受傷的受傷,若是打起來,怕是都會吃虧。
“先等等!”霍青行下定決心。
先等等。
月兒,你可一定要快點醒!
陳識月沒有讓霍青行失望,半個時辰之後,陳識月醒了。
霍青行大喜過望,“月兒?月兒你醒了!”
陳識月渾渾噩噩,眼神有些遲滯,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沒有任何反應,好像是被人勾走了魂魄一般,整個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
“姑娘?姑娘?”迎春心下砰砰亂跳,“這怎麼有點……”
“像被勾了魂一樣?”冬梅驚呼。
迎春摁住她,“別亂說,可能是沒睡醒?”
霍青行沒吱聲,就這麼靜靜的注視着陳識月,他很清楚發生在陳識月身上的事情,若是真的有什麼閃失或者是異常,那只能說……跟蠱蟲有關。
“我……”陳識月終於緩過神來,“怎麼了?”
霍青行長長吐出一口氣,謝天謝地,終於醒了,徹底醒了。
“沒事!”霍青行輕輕的抱了抱她,“就是你睡得太沉了,所以大家都很擔心你,如今見着你醒來,便也哦度放心了,沒事了!”
迎春和冬梅對視一眼,示意冬梅不要亂說話。
冬梅到了嘴邊的話,又被生生嚥了回去。
不能亂說話!
“我又睡着了?”陳識月皺起眉頭,“一睡不醒,嚇着你們了吧?”
迎春忙道,“沒有沒有,姑娘沒事便是萬幸。”
“月兒,你到底去哪兒了?怎麼沒有在山洞裏等我們回來?”霍青行不明白,“此前我不是告訴你們,千萬不要隨意走開嗎?”
陳識月揉着眉心,晃了晃沉重的腦袋,“我記得當時好像是……好像是……怎麼回事呢?我一下子沒想起來,記不清楚了,好像是有人來了……然後我被推出去了。”
後來呢?
後來怎麼回事?
“被推出去?是那個怪人推的你?”迎春忙問。
陳識月一頓,“怪人?”
瞧着他們目光所及的方向,陳識月看見了蜷在角落裏的怪人,眉心微微擰起,“不是,不是他,是一個黑影,當時我就摔出去了,失去了意識。”
後來發生何事,她是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發生的時間很短,那人的速度很快,我幾乎來不及作反應,只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陳識月垂下眼簾,努力回想着當時的細節,“失去意識之前,我聽到他喊了一聲,你瘋了?”
霍青行一頓,“你瘋了?”
“對,那個人對怪人說的吧?”陳識月解釋,“我當時就被摔暈了,他的力道很大,似乎是衝着要我命來的,至於我現在為什麼還能活着,我就不清楚了。”
霍青行看向昏迷不醒的怪人,“是他!他救了你,把你帶出來了,所以他自己身上帶傷,卻被人一路追殺。”
因為要帶着陳識月,所以這怪人受了傷,被人一路追殺之下,他便藏進了白髮老道的洞窟,這才有了後面,及時出手搭救冬梅之事。
“如此說來,他也算是救了姑娘一命。”迎春忙道。
陳識月心下一驚,“他怎麼了?”
“這洞窟裏有個白髮老道,善用毒,所以……”霍青行遲疑了片刻,“內傷外傷,加上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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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是要命!
聞言,陳識月忙不迭起身,“我看看!”
“小心點。”霍青行攙着她。
陳識月大概是睡得太久,這會渾身無力,身上的骨頭都在叫疼,應該是此前被推出去受了重傷,睡了這一長覺,還沒能讓她恢復過來。
身上的暗傷還在恢復之中,疼痛讓她止不住冷汗直冒。
“別逞強,身子要緊。”霍青行擔憂的看向她。
陳識月搖搖頭,“我沒事,你放心。”
蹲坐在怪人的身側,陳識月扣住了他的腕脈,面色凝重得無以復加,本來就是古怪至極的脈象,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若是換做其他人,九條命都沒了,可他愣是熬到了現在。
誰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支撐着一個人,熬過一次次的舊疾復發,在這荒蕪的地方,一個人孤獨的苟延殘喘?
是的,苟延殘喘。
他這副身子骨,若不是一口氣撐着,早該油盡燈枯了……
“他如何?”霍青行湊上來,“能活嗎?”
陳識月看向他,“你希望他活嗎?”
“嗯!”霍青行點頭,“我們不是都有疑慮嗎?總覺得他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真相,看他身上的傷,我們現在越發懷疑,他可能就是邊關逃回來的。”
如此年歲,這般傷勢,再加上處境……
陳識月點點頭。
“我會盡力救治的。”陳識月看向怪人,“他能撐到現在,應該也是想要做點什麼的吧?每個人都有心裏的執念,只要這個執念還在,就一定可以熬過去的。”
藥還在,針包也在,她就有把握能讓他緩過勁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