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陳識月的身上,那一顆藥成了所有人的注意所在,吃下去是很容易,但是吃下去之後會發生何事,那就不是任何人可以想象。
長樂門的護法,是個瘋子啊!
十足十的瘋子!
“月兒?”霍青行是真的急了,“不可!”
陳識月捏着手中的藥丸,湊到鼻尖輕嗅,然後擡頭看向那瘋子,眉眼間帶着清晰的冷冽,“你想控制我?呵,果真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男人看向身側的林序,“這天底下的事情,手段不要緊,結果才是重中之重。連史書都是勝利者書寫,失敗者都不過是蠅營狗苟的跳樑小醜。言語間興許誇讚對手,可事實上恨不能將對方踩進泥裏,我這人也是如此。”
“你既落在我的手裏,我自然是要牢牢拿捏的,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丟了主動權。你願意自動交換,我必定要萬無一失,絕對不會讓你們有可趁之機。”
霍青行聽出來了,這東西是控制人的,也就是說,一旦陳識月吃下去,她就成了他手裏的提線木偶,成了這瘋子的傀儡。
不能吃!
但是陳識月卻沒有太多猶豫,尤其是林序已經撐不住了,眼見着窒息感蔓延到咽喉,他已經喘不上氣來了,再耽誤下去只會被活活憋死。
“放他,給他解藥。”陳識月近前,“我就吃。”
瘋子看一眼身側的林序,人已經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月兒?”霍青行急了。
陳識月擡手,示意他不要過來,“你功夫再好,都沒他這毒來得狠辣,我身上的解毒丸不夠解這毒的,你莫要再糾結。若是此番順利,來日多殺幾個長樂門的禍害,便算是替我報仇了。”
霍青行呼吸微促,看一眼躺在地上,面色紺紫,脣色幾乎也發黑的林序,邁出去的步子終是收了回來,不能讓她的付出功虧一簣。
看準時機,先救林序。
只要林序沒事,他就能騰出手來幫她。
陳識月也是這麼想的。
瞧着霍青行冷靜下來,陳識月深吸一口氣,用貝齒咬住了藥丸,“嗯?”
男人忽然咬破了指尖,將血滴入了林序的口中。
一滴,兩滴,三滴血。
男人站起身來,擡眸看向陳識月,“放心吧,他死不了。”
那麼接下來,就該表現她的誠意了。
陳識月毫不猶豫的吞下了藥丸,“滿意了嗎?”
掩在斗篷下的人,發出了清晰的笑聲。
滿意。
他很滿意。
陳識月毫不猶豫的上前,攙起了略有些緩和的林序。
大概是覺得她吃了藥,所以男人沒有阻止她,而是靜靜的注視着,許是在等着藥效的發作,所以一直沒說話。
獵人的耐心,自然是極好的。
到了嘴邊的肉,他就不信吃不到。
霍青行上前攙住了林序,只覺得林序整個人就像是被去了骨頭一般,連半點支撐力都沒有,方才僵硬如鐵,這會卻軟爛如泥,身子如此劇烈的變化,想必是痛苦萬分的。
林序咬着牙,死活沒有哼哼一聲。
“月兒?”霍青行看出來了,她身形晃悠,似乎已經受了藥效控制。
但她一個眼神過來,便摁下了他衝動的心。
便是方才攙扶林序的時候,她的指尖血已經擦在了林序的脣上,藥效起來了,她面色慘白,說話也是分外的吃力,“快走!走啊!”
霍青行看了一眼林序,忽然縱身一躍消失在黑夜中。
黑衣人旋即要追,卻見着陳識月手中短刃即出,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上,“別動!”
四下陡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然後,又看向自家護法。
“別……動!”陳識月握緊手中的短刃,“我動不了你們,但我可以動自己,主動脈要是被切開,不知道是我的血流得快,還是這蟲子癒合得快?”
男人擡手,示意所有人都留在原地,不許去追。
“護法?”
衆人都急了,這要是讓門主知道,他們辦事不力,必定是要受到懲罰的。
“不許動!”陳識月只覺得眼前的東西都在晃,但她不能亂,憑藉着最後一星半點的理智,目光平靜的望着所有人,最後注視着那瘋子,“你知道的,我不是在開玩笑,你我體質特殊,若是有什麼閃失,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我。”
瘋子似乎是在壓制內心的激動,“都別動,壞了我的好事,我就讓你們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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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
再等等。
別的藥對她不太有作用,畢竟蠱蟲會自我療愈,就算有藥效也只能是短暫的,所以不能用對付尋常人的辦法對付她。
如陳識月所言,他們的體質特殊,這就意味着天底下沒有比他們更適配的人。
可這些黑衣人不幹了,折損了這麼多的弟兄,最後什麼都沒做好,反而眼睜睜看着人跑了,回去之後怕是……
所有人轉身就跑,勢必要追上霍青行他們。
“長陰!”
身後一聲低喝,緊接着便是破空而來的呼啦聲響。
若摧枯拉朽,帶着萬鈞之力,直接一個蛇尾橫掃,所有人瞬時被摔飛出去,速度很快,鱗甲很是堅硬,一瞬間的力道讓人躲閃不及。
陳識月心裏咯噔一聲,視線裏除了漆黑,便剩下了模糊的雪花點。
握着短刃的手在止不住的顫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腦子裏一片空白,彷彿被人洗盤重新來過一般,將所有的思緒都清洗得乾乾淨淨。
她的眼神逐漸空洞,神情越發恍惚,到了最後便是手一鬆,短刃旋即落地,身子直挺挺的朝後仰去。
“我叫長霧。”他伏在她耳畔低語,“記住我的名字。”
陳識月軟噠噠的倒在他懷中,意識全無,腦袋都歪在一旁,也不知道她是否記住了?
將人打橫抱起,男人緩步離開,長陰看了一眼吃力爬起身來的黑衣人,快速跟上了自家主子。
雨,還在下着。
陳識月昏迷不醒,霍青行則扛着林序一路疾馳,每個人都明白輕重緩急,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縱然心中再焦灼,也得先把手上的事情辦好。
所有的努力和犧牲,都該有所收穫……
林序這邊傷勢有點重,即便是喝了那瘋子的血,這會還是沒力氣,四肢疲軟,若是丟下不管必定會有危險,所以霍青行不能丟下他。
雨停了,山裏的瀰漫着霧氣,適合藏身,容易隱蔽。
“少、少將軍……”林序終於可以自主呼吸,可以說出點話來,“快去……救……月大夫。”
霍青行與他藏在坑洞底下,厚實的草植將內裏遮得嚴嚴實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