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麼說的,但事情終究要處置的,不可能一味的聽之任之,若接下來還得派人繼續前往山中,怕就怕會打草驚蛇,對林序他們不利。
但若是不這麼做,萬一林序出事,外頭接應的人來不及跟上,恐怕結果也不會太好。
橫也是糟,豎也是糟。
千金難買早知道。
“我常年在山中採藥,論山中生活的經驗,你們未必能比得上我。”陳識月看向二人,“如今只有我去,才是最好的選擇。你們就讓我去吧!”
能不能把林序平安帶回來,她不知道,但盡一份心力還是可以做到的。
“我會醫術,也懂得分辨危險,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若是遇見什麼事情,我能救所有人,只要還有一口氣。”她的語氣是那樣的平靜從容,卻又說得那麼篤定。
霍青行肯定不能答應,白重也不敢讓她冒險。
“大不了,你給我挑幾個得力的?”陳識月看向霍青行,“這件事肯定要交給稱心的人去做,且不能打草驚蛇,你還在猶豫什麼?”
霍青行盯着她,一動不動。
“我知道,你們覺得我是女子,做不了這樣危險的事情,可我這麼多年一直這麼過來的,對我來說在山中生活並不是什麼難事。”陳識月低頭笑了笑,“那時候腳下打滑,被掛在懸崖下的藤蔓上一天一夜,我不也爬上來了嗎?”
霍青行瞳孔驟縮,張了張嘴,眼底滿是心疼之色。
“你們不能用性別來固化我,覺得女子就做不了這些事。”陳識月搖搖頭,“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會因為強出頭而逞強,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源於對自己能力的信任。”
做不到的事情,她不會答應。
她又不蠢,做不到的事情答應下來,只會給所有人拖後腿。
她不做這樣的蠢事!
“我是真的可以。”陳識月低語,“你們相信我一下,可以嗎?”
白重沒說話,將目光落在霍青行的身上,等於是將決定權交給他。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害怕……”霍青行軟了語氣。
不怕自己死,就怕她出事,一分一毫的冒險,都不敢有。
可陳識月這一番話,卻好似忽然將他兜頭潑了一盆冷水,讓他瞬間清醒過來,是了,她是活生生的人,是個有主見,這些年一直獨立自主,好好活下來的好姑娘,他怎麼能自私的將她罩在羽翼之下?
她本是翱翔的鷹,為什麼要剪掉她的翅膀?!
“我給你挑人。”霍青行開口。
陳識月笑了,“好!”
這便算是達成意見統一,她只要情緒穩定,他就能聽進去她的話。
就像是鎮住他的基石。
她說,他聽。
不只是要挑人,還得準備進山的東西,既然有人裝神弄鬼的,想用熊傷人之事來遮掩山中的祕密,勢必會在山中多設陷阱,林序他們還不知是否與對方打過照面?
若是早已暴露行蹤,怕是這會已經陷在了水深火熱之中……
小院。
陳識月剛進門,就瞧見了神情怪異的杜決和杜忠,當即腳步一頓,心想着二人不會是想跟着她進山吧?然而下一刻,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瞧着等在檐下的金都府府尹柳大人,陳識月的一顆心陡然下沉,面上浮現幾分不自然的神情。
這是作甚?
柳大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月公子!”柳大人率先開口,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異常,當即開口解釋,“本府只是作為尋常人過來問兩句,並非作為金都府的府尹,進門盤問。”
陳識月深吸一口氣,“大人如何知道,我住在這裏?”
“本府是知府,要查一個人其實不難。”柳大人解釋。
何況陳識月的背後不曾有什麼大人物阻擋,說白了,她孤身一人,本就是最好拿捏的存在,但這話說得太現實,委實太難聽。
“柳大人是因為熊傷人之事而來?”陳識月走到了檐下。
迎春站在邊上,抖落了傘面的雨水,狐疑的看向冬梅。
冬梅點頭。
見此,迎春又衝着杜忠使了個眼色。
杜忠眨了一下眼,悄無聲息的離開。
杜決與迎春對視一眼,默默的推到一旁,仔細留意着柳大人與陳識月的對話,不管怎樣,都不能讓姑娘吃虧。
“是!”柳大人肯定的點頭。
陳識月斂眸,“那柳大人可能來錯地方了,之前在回春堂的時候,該說的話我都說清楚了,實在是沒有其他的可供大人採納。”
“月公子心思通透,目光如炬,很多東西都看得比旁人更透徹。”柳大人不急不緩的開口,“正因為如此,所以本府才特意私下來找你,只盼着能為金都的百姓,多做一些事情。”
這最後一句壓下來,還真是沉甸甸的。
好在,陳識月不吃這一套。
“大人這話,可真是折煞草民了。”陳識月與他拉開距離,畢恭畢敬的行禮,“草民是外地來的,不過是略懂一些醫理,委實是太過招搖太顯擺,以至於讓大人誤會了。草民在此向知府大人請罪,還望大人莫要將那些話往心裏去,府衙有仵作,有府醫,委實不該讓我等賣弄掃興。”
柳大人擺擺手,“本府倒不覺得賣弄,相反的,你說的很有道理,此前一直忽略的線索和疑竇,月公子三言兩語,便為本府釋疑解惑,本府深表感激。”
“不敢當,一介白衣,話語粗糙,不敢摻合公堂之事,望大人恕罪。”陳識月俯首揖禮。
柳大人面上一頓,顯然也明白她的意思。
這是半點都不想摻合,其實也能理解,誰敢摻合這樣的腌臢事?弄不好,還得無故沾上他人的鮮血,惹上不該有的官非。
“換做是本府,也只盼着能摘乾淨。”柳大人表示理解,“但若是以後若有別的線索,或者是想起了什麼,務必要即刻前往府衙,告知本府。”
說到這裏,柳大人還不忘嘆口氣。
看言行舉止,聽他說話間透露的,倒真像那麼回事。
目送柳大人離去的背影,冬梅小聲嘟噥,“聽起來,倒像是真心為百姓着想,是個好官。”
“傻姑娘,好官不會寫在臉上,也不是光靠嘴皮子說的。”迎春見多識廣,“你得看他為百姓做了什麼,危急關頭如何抉擇。光動嘴皮子,誰不會啊?小丫頭,人是最善於隱藏心性的,你這樣單純,小心遭人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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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過太多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是不會貿貿然相信別人的……
“暗算我?贏了我才行。”冬梅吶吶的反駁。
迎春不跟她計較,轉頭看向陳識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