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謹辰立場客觀地說:“兒臣以爲,不一定能做的比她好。”
皇帝高居主位,目光定定地望着慕謹辰,眼中看不出什麼情緒。
良久,他道:“朕只是隨口一提,你們莫要過於嚴肅了。”
顏知歡心知,這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話。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即使她此時是皇帝跟前的紅人,也說不準明天就會摔下來。
她太明白君王的生性多疑,只要一句話說錯,都有可能落得個萬劫不復的下場。
顏知歡揚脣,笑得眉目舒展,賣乖道:“臣女對皇上敬仰萬分,自然要認真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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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對顏知歡的試探只得到幾句答非所問的話,便也不再問,轉而把話頭對準了慕謹辰。
“既如此,朕也想聽聽謹辰的看法,對於朕剛纔說的提議,你有何看法。”
慕謹辰對答如流,沒有任何猶豫:“兒臣都聽父皇的。”
皇帝這才終於滿意。
一場宴席,八珍玉食滿目琳琅,卻無人去動,兩人寡言少語地淺飲清酒,皇帝似也看出他們興致缺缺,沒一會兒便率先離席。
出宮後,顏知歡轉身欲要道別,慕謹辰道:“我送你。”
他要送,顏知歡也不忸怩,點點頭,“也好。”
此時正值已時上午,街中還算熱鬧,路邊各色攤販吆喝,鼻尖飄着食物香氣。
在宮裏沒什麼胃口,現下倒是有些餓了,顏知歡見前方的點心鋪熱氣騰霧,蒸屜一開,一個個白綠相間的糯粑可愛得緊。
顏知歡走上前,回頭看着慕謹辰,問他:“王爺可要喫個豬兒粑?”
顏謹辰看了看那些潔白而富有光澤的小圓粑,問道:“這是何物?”
顏知歡愣了一下,纔想起慕謹辰自幼被關在皇陵中長大,想來,也是未曾見過民間各色小喫的。
“是糯米做的小喫,裏面有豬肉沫,外面的是良姜葉,味道很香的。”
她脣角微揚,笑意盈盈的模樣被散出的霧氣朦朧,那一襲月白色的衣裙,似乎也將襯得她溫柔恬靜。
“現在正是喫豬兒粑的季節,王爺可一定要試試。”
慕謹辰看着她失神一瞬,隨後,走近了,問老闆道:“多少錢。”
“不用。”顏知歡直接掏出四文錢給老闆,“來兩個,謝謝老闆。”
小小的豬兒粑剛蒸好,拿在手裏燙手,謝知歡呼呼地吹着氣,連忙把其中一個放到慕謹辰手裏。
“快,趁熱喫。”
說完,她合着葉子咬了一口,一邊被燙一邊伸舌頭,“呼,好好喫啊。”
慕謹辰勾脣,拿着手裏小小圓圓的豬兒粑,優雅地吃了起來。
許是喫到好喫的,顏知歡的思緒也放鬆了。
她腮幫微鼓,一邊咀嚼着,一遍呆呆地凝視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眼眸清澈單純。
這種神態,如同受傷後被人類治癒的野貓,交付了全身心的安全感與依賴,只有在很信任的人面前纔會出現。
“在想什麼?”慕謹辰問。
顏知歡回過神,下意識道:“沒什麼。”
她神情鬆弛地說起煩心事:“如今安陽公主對我敵意深重,皇上也起了疑心,我在京城必定水深火熱,生活舉步維艱啊。”
顏知歡擡手,被燙傷的部位還在火辣辣地疼,她無所謂地看了眼,又放下。
“初次見面便潑我一杯滾茶,以後不知要鬥得如何激烈。”
慕謹辰臉色微沉,奪過謝知歡手腕,擡起來仔細打量。
“那女人與璟王自幼交好,與你敵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顏知歡見慕謹辰表情不佳,淡淡抽回手,把剩餘的糯粑一口吃了,嚼好久才嚥下去。
“安陽公主深得皇上喜愛,我若是敢回擊,她轉頭跑去跟皇上告狀,這纔是最棘手的事。”
顏知歡抱怨的語氣莫名嬌嗔:“我憋屈死了。”
“你只管回手,其餘的有本王在。”慕謹辰不屑道,“不過是個半路出現的野公主罷了,她若敢造次,本王也決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顏知歡聽到慕謹辰這麼霸氣的話,忍不住輕笑出聲。.七
“那便仰仗王爺罩着我這弱女子了。”
慕謹辰看她一眼,沒有笑,“本王猜測,皇上已經對我們有所防備,你真正需要注意的人是他,儘量小心,不要讓皇上的猜忌落實。”
“更何況。”慕謹辰漫不經心吃了口手中的東西,“還有個必定會從中作梗的璟王。”
顏知歡回到顏府沒多久,皇帝賜給她的獎賞也緊隨其後到了。
顏知歡對那些金銀珠寶無甚興趣,箱子被擡到顏府正堂,她也懶得去看一眼。
正欲換下外衣午憩片刻,阿婉匆匆忙忙地跑進屋。
“小姐,您快去正堂看看吧!”
顏知歡不急不忙地走出去,“何事如此慌張。”
阿婉滿臉焦急,催促道:“小姐,您再不去看看,皇帝賜給您的獎賞都要被苗姨娘她們拿光了!”
顏知歡聞言冷笑一聲,“平日裏生怕我多享了一點好的,拿我的東西倒是毫不客氣。”
她可以不在意那些東西東西,但要她送給那羣白眼狼用,她寧可一把火全燒個精光。
顏知歡午覺也不睡了,擡腳便往正廳大堂趕,到的時候,苗姨娘還在那一大箱裏挑挑撿撿。
四處盡是被打開的盒子,金釵、玉如意、名畫、鎏金器物……
苗姨娘挑得高興,喜歡的便拿出來,看不上的給顏知歡留着,連顏知歡氣勢洶洶地來了也沒看到。
她把喜歡的首飾收了,又翻到一盒形狀精美的古墨,轉身就放到顏明駿手裏。
“兒啊,這龍紋朱墨不是俗物,家中屬你最有出息,你拿去用,早日入得朝堂,當個高官給你父親長臉。”
顏明駿正喜滋滋地收了,便聽一道厲聲自背後冷硬傳來。
“放下!”
苗姨娘和顏正駿回頭的間隙,顏知歡已從迴廊邁進堂屋,羅裙翻擺,速度極快。
“就他這胸無點墨的德行,也配用這極品古墨?”
苗姨娘恨恨瞪着她,兩條細眉皺起。
“顏知歡!他可是你哥哥,你怎能如此目無兄長!”
顏知歡出口便是一頓嘲諷:“姨娘可莫要說些折辱人的話,在我眼裏,他跟草包無甚差別。”
說顏明駿是草包都已經是擡舉他了,這蠢貨給傅墨舟賣命,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