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月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踏進了屋內,在段駱岐對面坐了下來。
段駱岐看到杜明月的動作也明顯愣了一下,隨之而來的,是眼角眉梢中呼之欲出的欣喜和激動。
“菌子湯,今日我親自出門採的。”杜明月說話的聲音淡淡的,雙眸也並不去看他。
段駱岐並沒有看出她目光的刻意迴避,反而正沉浸在杜明月終於願意和自己緩和關係的興奮中。
“今日無視,我試着親自下廚煮的,剛要喝,便看見你的丫鬟送首飾過來。”杜明月忍着心中的嫌惡和不耐煩,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一切正常,“就當做回禮,我給你送些菌子湯來。”
段駱岐此時只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好像從杜明月從東宮出來以後,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開心。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立馬拿起勺子聞了起來,發自內心的讚歎道,“真香啊。喫起來一定很好喫!”
杜明月見他幾乎要將勺子送到嘴邊了,心中暗暗鬆了口氣,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裏,便起身道,“合你的口味就好,那你在這裏慢慢品嚐,我先回去了。”
說着,杜明月已經邁開步子朝着大門走了過去。
然而,就在她準備擡腳邁出門檻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段駱岐急切的聲音。
“慢着!”段駱岐話音未落,手中已是一鬆,瓷質湯勺發出與湯碗碰撞的清脆聲。
這聲音在安靜的屋裏突兀的響起,杜明月覺得有些刺耳,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頭。
她聽到段駱岐起身走向自己的聲音,她有些不解的轉身擡頭看向他,“怎麼了?”
“從剛纔我就很好奇……”段駱岐打量杜明月的雙眸裏滿是質疑和謹慎,那種來自內心深處的不信任,讓杜明月覺得有些可笑。
都說至親至疏夫妻,她決定要嫁給段駱岐時,從未設想過有一日他們兩人也會走到這一步,對彼此的心房都是如此嚴實和密不透風,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
“自打你從東宮回來,都這麼久了,你從未給過我好臉色,今日爲何突然這樣?”
段駱岐認真的看向杜明月,一邊是懷疑不理解,一邊又十分期待杜明月能給出肯定的答案,甚至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內心深處是如此急切的想和杜明月緩和關係,重修舊好。
杜明月看了一眼他情緒複雜的眸子,卻只是淡淡的移開目光,面不改色十分平靜的道,“說實話,你我和離一事已經鬧了很久,拖了很久了,我也不想一直這麼鬧下去。”
“如果我們關係能夠緩和自然是最好的,我希望你我都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杜明月意有所指,但很明顯,她口中的緩和與想要的結果,和段駱岐認爲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杜明月今日是故意將話說得如此有歧義,爲的,便是看到段駱岐此刻一臉開心的模樣,之後又感受着幻想破滅帶來的痛苦。
她暗暗將衣袖下的雙手收緊,她說過,段駱岐給她的痛苦,她日後必會百倍千倍的討回來。
既然段駱岐食言,總是拖着遲遲不肯給她和離書,那她要好好留下來折磨他一番纔行,而今日這蘑菇湯,才只是個開始。
“明月!你終於想通了,真是太好了!”段駱岐說着,就激動的上前準備去抓杜明月的手。
杜明月像是早就猜到了她的動作,身形微微一閃,朝着桌上的那晚菌子走了過去,面色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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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你與我周旋這麼多,卻遲遲不肯喝湯,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說着,杜明月已經將那碗菌子湯端了起來,“你定是懷疑我在裏面下毒,所以才遲遲不敢喝。”
杜明月故意用激將法道,“侯爺不必擔心我有心害你。既然你不肯喝,那我來喝。”
說着,她作勢便要將碗送到嘴邊,仰頭喝下,段駱岐一愣,立馬着急的上前,一把將那碗菌子湯奪了過來。
他一臉懊悔,十分急切的向杜明月解釋道,“你怎麼能這麼想,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懷疑你了!”
說着,他甚至目光灼灼,信誓旦旦的道,“不要說這湯裏沒有毒,就算真的有毒,我也甘之如飴。”
話音未落,他已經仰頭將一整碗菌子湯一飲而盡。
他重重的將湯碗放到桌上,雙眸注視着杜明月,像是在向她證明,剛纔他那番話都是出自真心的。
杜明月見狀,眼底只是閃過一抹計謀得逞的竊喜,心中卻是一聲冷笑。
段駱岐還真是喜歡裝深情,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他怕是真的裝的自己都要信了吧。
“明月,你我好久沒有氛圍這麼好的在一起聊天了,來,你坐下,咱們再聊一會吧。”段駱岐有些忐忑不安,興奮緊張的看着杜明月。
杜明月眉眼依然淡淡的,她沉思了片刻,還是找了個藉口道,“今日就算了吧,我小廚房做了喫的,再不回去就不好吃了。而且,我現在確實有些餓了。”
“這樣啊……”段駱岐一愣,臉上閃過一抹遺憾,不過一想到,他今日難得喝杜明月能和和氣氣的說這麼久的話,他也不願惹杜明月不高興,立馬答應道,“好,那你快回去吧。”
聞言,杜明月如釋重負,轉身便加快步子出了屋子,頂着一副恨不得自己沒來過這裏的厭惡表情,飛快的回到了自己的摘月居。
一進院子,她便看到紅豆已經將小廚房的最後一道喫食放在桌上。
她坐下後招呼紅豆道,“你也坐下一起喫吧。”
開心的紅豆立馬熟門熟路的坐下,動筷之前,還忍不住好奇的小聲道,“主子,怎麼樣,喝了嗎?”
杜明月一想到段駱岐一口氣將所有的菌子都喝掉了,嘴邊的笑意便忍不住浮現出來。
她用勺子輕輕攪動着已經完全煮透的菌子湯,微笑道,“喝了,今日等着看好戲吧。”
主僕兩人自從用完午膳,紅豆一下午就顧着豎起耳朵打聽府內的消息。
但是直到太陽要落山了,她也沒聽到段駱岐有什麼中毒的跡象,她嘆口氣問杜明月道,“主子,真的有用嗎?會不會一碗太少了,不管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