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微一連忙了好幾日,城外流民一事雖說由榮陽長公主出面接下,她也跟着得了不少便利,但該忙的事情還是不少。
更別說沈璋受封驃騎將軍,儘管是個虛職,但沈家還是一度成為了洛京炙手可熱的人物,短短几日功夫沈家門檻險些被人踏平。
沈疏微這日忽覺腦袋昏沉,渾身乏力,幸好雲神醫看過只是普通風寒,並未染了瘟疫。
她便把剩下事情交給青黛,自己則早早由散值的沈璋接回府。
兄妹二人剛下馬車,就看到沈府門前站着個不速之客。
楚心柔看到沈璋,灰暗的眸子瞬間亮了,但轉瞬看到被沈璋從馬車上扶下來的沈疏微,咬着下脣,眼底閃過不甘。
“二哥……”她嗓音委屈,放下遮臉的手,露出額頭紅印。
這是紀景蘭早上推的。
早上紀景蘭又要她給楚雲瀾換藥,她百般不情願上前,結果楚雲瀾傷腿紗布剛解開,那一股刺鼻噁心的氣味險些把她薰吐出來。
於是她白着臉跑了,扶着門框乾嘔出聲。
紀景蘭氣的當即就推了她一把,她也因此撞在方角櫃上。
楚心柔又氣又委屈,和紀景蘭吵了一架跑了出來。
她認清了侯府的生活,遠不如在沈家來的舒服自在,更別提沈家今時不同往日,二哥還是驃騎將軍,又在禁軍任職,往後前途璀璨光明。
她身為他的妹妹,洛京那些世家大族的小姐婦人還不上趕着巴結討好她。屆時以她的身份就是皇子世子正妃都攀得,哪裏用的着嫁給李玦這個連爵位都承襲不了的廢物。
看着走近的沈璋,楚心柔目光盈盈閃爍淚光,“二哥,我要回沈家。”
二哥從前不肯原諒自己,是因為她拋下了沈家認靖寧侯府的人當親人,可是她現在後悔了,她不願意再要這些親人了。
她也和沈璋表明了自己願意回沈家的意願,二哥這下子肯定會原諒自己。
還有沈疏微,她眸光怨恨掃過站在沈璋身側的沈疏微,沈疏微現在擁有的一切原本都應該是她的,她搶了自己的東西,怎麼還有臉面大搖大擺站在她二哥身邊!
等她回到沈家,她定要把這些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從沈疏微身上搶回來。
沈璋看着消瘦不少的楚心柔,面無表情錯開視線,擡步就要離開。
楚心柔慌了,連忙抱住他手臂,眼睛一眨淚珠順着臉頰滾落,仰起蒼白小臉楚楚可憐望着沈璋。
“二哥我已經知道錯了,你和大哥從前最疼我了,你難道忍心看我被人欺負成這樣嗎!”
“我不過是不給楚雲瀾上藥,紀景蘭就推了我!”
“他楚雲瀾不過是傷了腿,又沒弄傷手,憑什麼不能自己上藥,竟然還要我伺候他!”
楚心柔幾乎把自己的怨氣都發泄了出來,她不信自己都哭了,沈璋還能無動於衷。
從前她一哭,她要什麼二哥都能滿足自己。
沈璋垂眸看她,眼底神情漠然,毫無猶豫抽出手,“與我何干,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當初偷走家中所有錢財只為回侯府的人是你。”
“現在過的不好就想回來,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你想回家,就回靖寧侯府去,那兒才是你的家。”
楚心柔不可置信盯着沈璋,“二哥!我可是和你一起長大的妹妹!就算我做錯了事,難道你就不能原諒我嗎!”
楚心柔愈發覺得委屈,“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我都已經知道錯了,也願意和侯府的人斷絕關係,你為什麼不肯讓我回來。”
“明明沈家才是我的家,是沈疏微不要臉搶了我的——啊!”
楚心柔質問的話沒說完,就被沈璋狠狠推開,她趔趄幾步險些摔倒在地,震驚地看向沈璋,“二哥,你推我?”
她都已經低頭認錯了,二哥還要怎麼樣,難道非要看着她被侯府的人欺負死才肯罷休嗎!
沈疏微靜靜站立旁邊,沒有出聲干預。
這是沈家和楚心柔的事,她不想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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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璋滿眼嫌惡盯着她,斂眸藏去眸底戾氣,“是你自己走,還是我找人通知靖寧侯府的人把你帶回去?”
見到沈璋鐵了心不肯原諒自己,還要通知靖寧侯府,楚心柔只能咬着下脣緩緩轉身離去。
臨走前,她怨毒地瞪了眼沈疏微。
都是她,都是她搶走了自己的一切,紀景蘭覺得她不如沈疏微能幹,就連靖寧侯也覺得她不如沈疏微。
她沈疏微為什麼樣樣都要搶了自己的風頭!害的她現在有家不能回,還要受紀景蘭的冷言冷語,這一切都是沈疏微造成的!
她不會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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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心柔回到沈家的事情沒有瞞過紀景蘭,她當即摔了碗,尖聲罵道:“我當初怎麼就瞎了眼把她認回家了,半點本事沒有,現在讓她給你處理個傷口都不願意!”
“她把瀾兒你害成這樣,竟然還想一走了之回沈家!”
“我看她就是個白眼狼!”
楚雲瀾躺在牀上,聽着耳邊紀景蘭刺耳的叫罵聲,疲憊又痛苦地閉上眼睛。
這幾日他反反覆覆在做同一個夢,夢裏沈疏微並沒有離開侯府,而是以侯府養女的身份留了下來,幫着心柔操持中饋,經營商鋪,侯府一派欣欣向榮。
白鹿書院的夫子同窗對他讚不絕口,他也成功考取功名,位極人臣,就連母親都得封誥命夫人。
夢裏受人景仰前途順遂的激動尚在心口跳動,但他一睜眼,現實卻是瘸了腿,還被白鹿書院趕出來,如同廢人一樣躺在牀上,聽着蒼老不少的紀景蘭整日咒罵抱怨。
楚雲瀾下意識撫上心口,他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母親,我們把沈疏微接回來吧。”
只有讓沈疏微回到靖寧侯府,他才能像夢裏一樣順遂。
紀景蘭罵聲一歇,神情古怪看着他。
這個念頭她也不是沒想過,可沈疏微一看就是和他們離心了,哪裏會那麼輕易回來。
楚雲瀾以為紀景蘭不願意,強撐着坐起來,“母親,只有把沈疏微接回來,才有錢給我買藥治腿。而且秋闈將近,我的行卷卻還一份都沒投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