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妤昏昏欲睡,手臂搭在一旁落了空,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身側無人,挑開牀幔的縫隙。
衛清野站在美人榻前,在一旁的矮几上翻找,很快就發現了捲成團的布料。
這裏面應該就是隱藏的祕密了吧?!
他二話不說直接抖開,一件玉白銀絲花底長袍輕飄飄落下。
太子殿下拿起的瞬間,整個人呆愣住了,他手裏的這件衣裳的尺寸,與自己的身量分毫不差。
落在矮几上的還有一條煙青色香雲寬邊腰帶,針腳細密,繡樣活靈活現,一看就知道是下了功夫。
衛清野許久之後纔回過神來,他的衣裳向來都是由尚衣局特製,他也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些東西。
他母后在世時,經常會給他縫製衣袍,可他長得太快,衣袍時常穿不了幾個月就會尺寸不符。
後來母后離世,就再也沒有人親手給他縫製過衣袍。
哪怕是太子妃,也從未親手給他縫製過什麼東西。
他摸着布料柔軟的長袍,有種歡愉感涌上心頭,遊走於四肢百骸。
衛清野掀開牀幔,壞心眼兒的把人喚醒。
南知妤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殿下怎麼了?”
衛清野穿着那件衣袍,伸手將人扣在懷裏,“你是不是喜歡孤?”
他的手掌輕撫着南知妤的脊背,眼底透着幾分罕見的繾綣。
“南嬌嬌告訴孤,喜不喜歡?”
南知妤有些慌亂地往後推了推他,眼神閃躲,悶聲道:“妾身才沒有呢,殿下莫要胡思亂想啊~”
衛清野眼底浮現着笑意,眉骨輕挑道:“你不喜歡孤,那爲何做的這衣袍與孤的身量絲毫不差?”
他輕聲哄問道:“你這件衣袍做了多久?”
這衣袍是同江姐姐學刺繡用來練手的,主意是今夜臨時想的,誰知道殿下自己能夠腦補這麼多……
南知妤在他的懷裏蹭了兩下,“妾身也記不得做了多久。”
這個問題沒法回答,還是讓他自己去猜測吧!
這番神情落在太子的眼裏,還以爲她是在害羞。
衛清野寵溺的在她額間輕吻,“好了,快些睡吧,不鬧你了。”
南知妤乖巧地窩在他懷裏,睡得很是香甜。
衛清野回想起昨宜秋宮發生的事情,不免嘆氣。
後宮中的手段層出不窮,她這般好騙,若是不看護得緊些,喫虧的事情怕是不在少數。
清晨柴回入內,提醒殿下起身去朝堂議事。
柴回見太子嫌棄地把準備好的朝服丟棄在一旁,隨即自己動手換了件玉白銀絲花底長袍,繫着煙青色香雲寬邊腰帶。
“殿下,這身衣服奴才好似從未見過。”柴迴心中有些嘀咕,殿下究竟看上這件衣袍什麼了,這麼寶貝的穿在身上。
衛清野撩了撩身前的墨發,笑道:“這是月昭訓親手縫製的,你這個狗奴才怎麼會知曉。”
柴回內心大受震撼,這衣裳裁量得體,做工精緻,殿下穿着舒適合身,可見月昭訓對待殿下是動了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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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今日穿着,顯得格外俊美。”柴回開口就是一個誇,很明顯這個馬屁算是拍對了。
太子殿下斜睨了他一眼,離開時留下句:“這個俸祿翻倍。”
柴回眼眸亮晶晶的,這月昭訓真是個妙人啊!
朝堂之上,章元對於江州城災款的實施進度進行上奏。
滿朝文武大臣,至少半數面露難看之色,誰不知道這些銀錢是如何來的?
罪魁禍首正站在最前端,隨意擡眼掃了一眼,那凌冽的威壓鋪天蓋地席捲而來,令人心尖打顫。
太子殿下年紀輕輕,城府與算計令人鞭長莫及。
坐在龍椅上看着脾氣溫和的皇帝,緩緩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堂下走來。
“章元,從今往後這戶部的位置還是你的,至於之前的事情朕可以不再追究。”
章元以及朝臣暗地裏鬆了口氣,心存僥倖道:果然水太渾,連皇上都拿他們沒有辦法。
“但是,朕也絕不會姑息這些貪污腐敗的行爲,你們可別忘記當初自己是如何通過科舉一步步走到今日的高位,當初又是如何滿懷信心要做爲民請命的青天之官。”
皇帝說着拿出那本賬冊,當衆隨意翻動兩下,聲音裏透着冷嘲,“但凡記錄在冊的,罰俸一年,由皇龍司進行爲期一年的政績考覈,不達標者,自行請辭。”
滿朝文武心懷忐忑地下了早朝,他們沒有想到皇帝能想出這麼缺德又令人信服的招數來制裁他們。
皇帝跟太子漫步官道,他的視線時不時落在那身玉白色長袍上,好奇地問道:“你今日上朝議事沒有穿官袍,而是穿了這麼件尋常的衣袍,難道說……朕的國庫空虛到難以爲太子製衣了嗎?”
衛清野腳步一頓,將皇帝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父皇入朝穿的總是這個款式的龍袍,難道說尚衣局黔驢技窮至此,換不了別的樣式嗎?”
“你瞧瞧自己現在這狗德行,跟開了屏的孔雀沒什麼區別。
真是丟人現眼,出去了別說你是朕的兒子。”
前面的皇帝與太子相互嘲諷,後面跟着的安德與柴回相互對視一眼,眼神裏滿是無奈。
太子殿下正要轉身,被皇帝突然拉住了衣袖,滿眼戲謔道:“父皇,這是捨不得兒臣嗎?”
皇帝趕緊把手鬆開,假裝一臉無無所謂的模樣,“朕哪裏捨不得你了,不過是想叮囑你此番秋獵之行,定要注意安全。”
衛清野笑得眉眼張揚,“放心好了,絕對不會給您丟臉的。”
皇帝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不由得嘆了口氣:“若是皇后知道,朕這些年並沒有照顧好長贏,定然會怪罪朕的。”
安德也望着太子清貴的背影,“怎麼會呢,您把太子殿下照顧的極好。”
皇帝眼眶漸漸紅了些,扶着安德的手無力道:“不知怎的,朕這段時間常常會夢見皇后,他的性情與皇后極像,卻被困在這京洲城不得出,被困在這冰冷孤寂的高處。
只願有人能真的走到他的心,陪他度過餘生。”
安德心裏涌着強烈的不安,“皇上,您要保重好龍體啊!”
皇帝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好了,朕定然會爲他清除朝堂上所有的絆腳石,才能放心離開。”
安德眼眶逐漸溼潤,扶着他迎着日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