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跪着的老婦人擡起手指着旁邊的女人,“是她,就是這災星丟的!”
其他人也默不作聲,好像認同了那老婦人的話。
晏南柯將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女子臉色慘白,穿着極爲普通的灰布衣裳,懷中抱着的孩子看起來不過兩個月大。
她沒說話,只是一直害怕的肩膀顫抖,低着頭。
旁邊的男人用力懟了她一下:“夫人問你呢,你吱個聲!”
婦人這纔開口道:“是民婦所爲,如果大人們要罰,就罰民婦一個人吧!”
她咬破了嘴脣,頃刻間淚流滿面。
晏南柯哪裏看不出什麼,這種情況她見的多了,那死去的月寧不過才一歲多的樣子,而她卻又抱着一個孩子,恐怕身體還沒有徹底修養好就再次懷了身子。
而罪魁禍首,恐怕就是這一家子。
晏南柯沒說什麼,而是再次問那老婦人:“你說她是災星,爲何這般說?”
老婦人見沒人對他們做什麼,膽子逐漸大了一些,她覺得自己一家人如今會被抓起來,一定就是那女人的錯。
因此怒從膽邊生,說話也更加尖酸刻薄。
“那踐蹄子嫁進我們家兩年才生了個兒子,結果生下來的孩子卻天生帶病,是個活不長的。當時我們就想掐死他,或者丟山上去,結果這女人偏偏不讓,要死要活的。沒辦法,只能勉爲其難答應她讓她把孩子留下一段時間,等她再給我們家生個兒子再處置那孩子……我們是真不知道那死孩子會衝撞大人們,還請大人們念在草民等人無知,放過我們一家吧!”
她哭的哀哀慼戚,聽上去極爲悽慘。
晏南柯狠狠皺着眉頭,眼底全是冰冷的光。
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別跟這羣人置氣,她這纔將目光重新落在那年輕婦人身上。
“你把他放在紅楓林之中,是想給他一條活路?”
那婦人眼睛通紅,遲疑了一下,隨後點點頭。
這也是她這個母親最後能給那孩子做的。
她沒能力保護自己的孩子,也沒辦法將他留在身邊。
雖說他生了病,可是只要他還活着一天,就是她的寶貝,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晏南柯也是做母親的。
尤其是她現在弄丟了小寶兒,對那種感觸特別深刻。
而且,那孩子也算是代替了小寶兒吃了苦受了罪,雖說最終他的死和他們並沒有太大關係,然而晏南柯心裏依舊有一種歉疚感。
若是沒有這一遭,也許那好心的小和尚會把那孩子帶進寺廟之內,他還能多活一段時間……
收回思緒,晏南柯又問:“那你在丟下孩子的那天,有沒有發現附近有什麼人?”
婦人微微愣了愣,突然重重點頭:“我將孩子放在樹林旁邊,回來的時候在路上撞見了兩個男人抱着一個孩子,那孩子一直在哭喊掙扎,好像還咬了其中一個人,我當時嚇壞了,看出那兩個男人不是好人,就沒敢露面,躲了起來。”
晏南柯眸子微微亮了亮。
“然後呢?”
婦人垂下頭繼續道:“民婦本來想跟過去的,可是那兩人太過敏銳,我害怕,就沒上前,然後又過了大概一個時辰,我又看到村子裏的一個酒鬼抱着不久前被那兩人丟下的男孩兒回了村子,我就將這件事告訴了村長……”
找到了!
晏南柯心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這村子裏那個酒鬼帶走的孩子就是小寶兒!
小寶兒才一歲,甚至還不太會走路,落在這樣的人手裏,讓她極爲擔心。
若是沒有找到,堂堂聖武國小皇子將來會落得什麼樣的結果,也可想而知……
只要一細想,晏南柯就感覺自己心臟劇烈疼痛着。
她蒼白了臉色,咬緊牙關。
一旁的宮祀絕也已經忍不住了,他聲音低沉沙啞,帶着前所未有的盛怒。
“立刻將此人抓獲,將小皇子帶回來,拐賣皇子之罪……罪誅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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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南柯也沒說話,她冷漠的聽完宮祀絕發下的命令。
“末將遵命,一定將小皇子安然無恙帶回來!”
所有將士都羣情激奮,加快了速度,向着那個酒鬼男人能去的地方追查。
整個東境這一片也就幾個村子。
晏南柯和宮祀絕更是一寸一寸找過來了。
有了老和尚給他們的大概方向,這羣人所爲的村子,是他們找過的第五個。
這種地方家家戶戶也沒有什麼大祕密,在有了確定目標之後,很容易就打探到了這女子一家人發生過什麼事!
晏南柯見事情有了方向,接下來只要耐心等待就行了。
她這纔有心情對那女子道:“你的孩子已經死了。”
聽到這話,那女子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只不過也許是早有準備,又或者是眼淚已經流乾了,她只是呆呆的坐在那裏,什麼都沒做。
懷裏的孩子像是害怕,嚇得哇哇大哭起來,將整個有些沉寂的氣氛打破。
一旁她的丈夫和公婆嚇壞了,立刻將她懷中的孩子搶過來,捂住嘴。
那模樣,惶恐不安的好像晏南柯等人是喫人的怪獸。
晏南柯眯起雙眼。
以她現如今的身份,只要動動嘴,就能主宰這些人的生死。
然而,她並沒有必要那樣做。
雖然他們惡毒至極,甚至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下狠手,可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她只會派人通知附近的官府按照規章來處置。
她問那婦人。
“雖說情有可原,不過本宮並不認同你的做法。”
婦人沒說話,可是瞳孔卻在震動。
“身爲人母,你自己都無法強大起來,誰還能保護你的孩子?”
場面無比安靜。
晏南柯還可以看清楚那女子顫抖的身體。
她直起身,目光居高臨下的打量着她,聲音冷淡:“希望你懷裏的孩子,不要步了那孩子的後塵……”
留下這話,晏南柯再也沒有理會這一家人,轉身就走。
她對旁邊的屬下示意:“她提供了線索,理應得到賞賜,你去安排一下吧。”
“是!”
那屬下立刻起身去執行命令。
大隊官兵立刻從這小小的村子裏撤離。
那些村民臉上都露出劫後餘生的表情。
而留在最後,一個穿着軍服的人走到那癱坐在地的女子面前,將懷裏的一個袋子丟給她。
他略顯同情的瞧了她一眼:“好自爲之……”
那女子微微愣了愣,顫抖着手指將袋子打開,那裏面……裝着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