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可笑的便是,他從小憎惡的人,竟有可能是他的親媽。
而那個他一直都想要她多看他一眼的母親,那滿眼的冷漠,他至今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小時候,翟越以工作爲由常常不在家,母親即便是在家,也無暇搭理他,諾大的房子,明明有很多忙碌的傭人,可他覺得好似那所大房子裏只有他一人。
他以爲,母親對他冷漠,是來源於和父親之間的恩怨。
可事實呢?
就如鍾一銘所言,爲什麼會讓一個孩子知道鍾晚晴的存在?
爲什麼他頻繁在父親的書房裏看見鍾晚晴的照片?
這不就是處心積慮的希望他去恨自己的親媽嗎?
翟若凌不敢去往深裏想,越想心越寒。
這個世界,冰冷的讓人厭惡。
而此時躺在牀上的翟越,真的該得到饒恕嗎?
翟若凌出神的坐着,突然感覺手心一暖,就像是這人世間最後一點暖意一點點流入他的心裏,他低頭看,看見夏明悅的手握住他的手,就像是在懸崖的邊緣,在地獄的盡頭,拉了他一把。
翟若凌側首看她,見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怎麼不多睡會?”
明悅總不能說,是想多睡的,可你剛纔捏着我的手很疼,把我捏醒了啊。
一醒來,見他整張臉都緊繃着,眼底氤氳着散不去的濃霧,渾身都散發着可怖的氣息,夏明悅這才輕輕回握住他的手。
她扯了扯嘴角,“額,一會再睡,現在睡了,晚上又睡不着了。”
“你看起來很累,要不,你今晚回去睡吧,瑤瑤也在家,需要你照顧。”
“瑤瑤有顧夏啊,她會照顧好瑤瑤的,你放心吧。”
“那你……”
“我沒事,真的。”她笑着,還開玩笑道,“我現在精神的還能去跑幾圈你信不信。”
翟若凌無奈,“那我帶你去喫東西。”
休息不好,總要喫好點。
這幾日,他隨便應付,有時候不是她端到面前,他都不肯喫,他自顧不暇,也就沒有顧及到夏明悅的身體還需要恢復。
他執意要帶她去喫東西,一路上,夏明悅見車窗外的燈忽明忽滅的從他臉上閃過,根本就看不清此刻他是什麼表情。
但她坐在他的身邊,能夠感受到他心裏有事。
大概是爲了鍾一銘不肯救翟越的事情煩心吧?
明悅心疼看他,但一想到只要自己努力去爭取,也許就能有不一樣的結果呢?
夏明悅看着他,不料他突然側首看來,視線與她撞上。
“你看了我一路,我有這麼好看?”
他語氣輕輕的揶揄。
明悅一愣,忙尷尬的收回視線,“我是見你不太高興的樣子。”
“我有什麼不高興的。”他雖故作輕鬆的語氣,可眼底卻黯然了。
“啊凌,雖然我不知道這幾天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但我想告訴你,我們只需要憑着心盡力就好,有很多事情是改變不了的,不要爲了過去的事情,一直讓自己陷入痛苦裏。”
她微笑着,想給予他一些能量。
翟若凌灼灼看她,“你叫我什麼?”
“啊凌啊,我聽翟總這樣叫你,覺得好聽,你不喜歡?”
“喜歡,你叫的好聽。”他揚起嘴角,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
“那我以後就叫你啊凌?”
“好。”
明悅看了眼四周圍的環境,發現他開的越發的偏僻。
直到他停車,她才發現這是一棟私人別墅。
夏明悅不解,“不是說去喫東西,怎麼跑到這來了,這又是哪裏?”
這怎麼看也不像是飯店啊。
雖說現在有很多私廚都設在別墅,可這棟別墅明顯就不是私廚店了。
他賣關子道,“進去你就知道了。”
“搞什麼,神祕兮兮的。”
夏明悅率先走在前面,一推開門,驚訝的看見滿地閃閃星光的花草,往裏走,便聞見撲鼻而來的香味。
夏明悅循着香味走,發現草坪上,廚師正在耐心的烤肉。
一旁的桌子上還擺放了很多的好喫的。
傭人上前,“夏小姐您好,請入座。”
夏明悅覺得好驚奇,“你們這是私廚啊?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女人幫夏明悅倒了一杯果汁,又擺好餐具,微笑道,“這是翟總爲您單獨準備的。”
“爲我準備?”
明悅一愣,擡眸看他,果然見他走來,把鑰匙放在了她的手心裏。
夏明悅懵了。
這是幹嘛?
鑰匙?
房子?
“以後這就是你家,距離顧夏那邊也很近,只需要15分鐘的車程。”他淡淡的說着。
明悅卻不太明白,“我家?我不太明白。”
就算是要搬出去,她也可以自己找房子啊。
她知道,現在陸靳北迴來了,她長期住在那也不好。
遲早都是要搬出去的……
但她自己有一套小房子,就算那邊住不慣,她也可以自己去找。
“房子是以你的名字買下的,陸靳北迴來了,你跟瑤瑤長期住在那也不方便,所以我就幫你找了這麼一處距離他們近的房子。”
“你買的?你幹嘛買房子給我?”這可是房子,不是什麼包包衣服。
他竟不打招呼就買了?
而且,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不至於到讓他送她一房子吧?
“你說呢?”
翟若凌卻沒有給出正面的回答,而是灼灼望她,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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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知道啊。”
“那你就當我喜歡瑤瑤,想給她一個安身之所。”
“……”
夏明悅想把房子退回去,翟若凌就像是知道她的想法,提前開口道,“房子已經買了,也是你的名字,你要是真的覺得受之有愧,那以後我找你索些補償就行了,或者從你工資里扣除,你一個設計總監的工資,年薪兩百萬,那買這棟房子,五年就夠了。”
他知道她不會輕易收下這房子,所以早就找好了說辭。
夏明悅沉默的一想,也行吧,就當做免費打工五年,能換來跟瑤瑤的安家之處也不錯的。
她便也沒再矯情,收下鑰匙,“謝謝老闆。”
翟若凌挑眉,頗有深意的看她一眼。
老闆?
換一個字呢?
他眼底閃過些許笑意。
廚師很快就把烤肉端上來,夏明悅喫飽喝足還揚言要跟翟若凌回醫院守夜的,可她喫飽後,坐在沙發上就睡着了。
她捲縮在沙發上。
翟若凌去洗水果出來,看見她睡着了,只得把水果放在茶几上。
今天的她,似乎格外的累。
她的睫毛垂落,掃下一層陰影,滿是疲憊。
他本不想在這個時候帶她來這裏,他還沒有佈置好這裏的一切。
可這幾日,見她固執的不肯離開醫院,他這才提前把她帶到這裏,只是希望她能喫好點,睡好點。
翟若凌彎腰將她抱起,明悅的手臂垂落,袖子也跟着滑到胳膊上。
他這纔看見她白皙的手臂上,有一道劃傷。
這劃傷明顯是今天剛弄的……
仔細一看她的手指甲,也有些微微的變色,像是摘了某些草藥留下的痕跡。
這一下午,她跑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