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人在昭陽殿便聽到了朝會上傳來的信息。
南疆最近劫道的山匪出沒頻繁，皇上意將陸候家的公子陸時遊派去剿匪，以確保邊境一帶的百姓安危。
陸時遊領命，不久便要出發。
朝會結束時，李太尉臉色很不好看。
宋婉不解，通過地道去敲蔣瑾曄的牀板時，他正在房中看書。
院子裏：
阿遙不解，他撓了撓後腦勺，道：“這屋子裏是藏了什麼寶貝麼？為何公子都不在院中看書了，偏把自己悶在房間裏。
差叔眯了眯眼，笑道：“和你小子待在一起，有什麼好的？”
阿遙又不解，道：“難不成在屋子裏就能有別人？”
差叔有些嫌棄地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轉頭樂呵呵地離開了院子。
“大人剛剛下朝回來麼？”宋婉輕車熟路，往那琉璃榻上一坐，望着蔣瑾曄的眼神裏多了幾分驚豔。
這位丞相大人的樣貌，的確能做她雲柔公主的面首，還能是最受寵的那一個。
蔣瑾曄將書本合上，心情極好，“殿下可是聽說了什麼消息？”
“我聽說我的騎射教學師傅不日便要遠去南疆剿匪了。”宋婉語氣裏有幾分惋惜。
陸時遊，雖人有些木訥，但他是個極好的人，教她時不遺餘力。
蔣瑾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勾脣道：“陛下將陸將軍派去南疆，陸將軍便能接近李彥之子李常幕，看看他們李家，究竟在南疆，做了些什麼。”
宋婉瞭然，只聽眼前人又幽幽道：“殿下若是日後想繼續學騎射，有的是機會。”
 |
 |
 |
“現在若是技癢，阿遙也可以配殿下先玩玩。”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像一汪山澗安靜又不見底的古老湖泊。
宋婉見他神情認真，鬼使神差點點頭，咳嗽兩聲，道：“也沒什麼別的意思，我是看馬上秋圍了，趁着這段時間把技術精進精進，到時候好上陣。”
蔣瑾曄挑眉，把茶水推到她眼前。“圍獵原是為皇上考察皇子騎射水平設置的，現天子幼子年齡尚小，最大的也不過剛會走路，所以才改為暗衛間的比試。”
“殿下可有考慮好如何說服陛下？”
宋婉莞爾，笑道：“我若一人蔘加不了，那便大家一起來參加，才熱鬧呢。”
她已做好了打算，皇子們雖因年紀小，暫時不能圍獵，但以老王爺們的年紀，都有七八上十個孩子了，成年的，一半總是有。
只篩選護衛有何用？要幫皇上篩選人才才是硬道理。
索性讓侯爺、世子們都上場。
若是能表現出衆的，皇上親自給個封賞，這樣大家不都有勁了麼？
蔣瑾曄微微頷首，“殿下思慮的很周全，陛下一向敬愛殿下，想來必會應允。”
如今前朝看似波瀾不驚，但實則暗潮洶涌，皇帝年輕，就像幾年前、年輕的他一樣。
有時，問題癥結不在於才幹，而在於經驗與沉澱。
“如今朝中勢力分流厲害，不少人珠胎暗結，面上中立，實則有所偏倚，有這麼個好機會，必須得用來探探這些人的底了。”
宋婉眯着眼，抿了口茶，餘光瞥到蔣瑾曄眼底的一絲動容。
“殿下，對於朝中局勢，倒是洞若觀火。”
宋婉揚眉笑了笑，語氣裏流出幾分得意。“實在是宮裏不得安寧，要自保，需得縱觀全局，心中有數。”
這幾日，小桂子往永壽宮跑的次數愈發頻繁了，蕭芸逸提點了她幾次，讓她注意男女分寸。
在永壽宮裏吃的糕點，她有次留心帶了些回來，並暗中請民間的大夫幫忙瞧了瞧，竟發現那裏頭有慢性藥。
雖不致死，但若經常服用，卻也會讓人的身子一向虛弱。
若遇到什麼大病大災，指不定一命嗚呼。
宋婉眼神黯了黯，當時她知道這個消息時，心一涼。
她這位母后，是親母后麼？
轉念一想，她倒是釋懷。
又不是她宋婉的親媽，她不禁同情起這雲柔公主來了。
蔣瑾曄見她神情變化，扣着茶盞的指節微微發白。
他沉聲道：“近來入秋，有個感冒風寒倒是常事，殿下以此為由多讓太醫院跑幾趟，也並非難事，秦太醫的醫術一向不錯，殿下可以找他來瞧瞧。”
宋婉心思一動，點頭答應。
“大人，我倒是有一事想問你。”
“在我這裏，殿下可以暢所欲言。”
蔣瑾曄有雙剔透的眼，眼尾微微上挑的風情與冷峻如刀刻般的面部線條相得映彰。
此刻瞧着她，倒顯得有幾分風流。
宋婉驀地靠近他，瞥見他濃密如小扇的眼睫。
“那我便說了。”她語氣裏多了幾分挑逗之意。
這丞相大人瞧着還是古板了些，除了上上回語出驚人，說要當自己面首的話。
其他的交流，與她，都是循規蹈矩。
蔣瑾曄眼神一凝，握着茶盞的手怔住了。
她的臉很小巧，卻有些少女豐潤的圓肉，頗為嬌俏可愛，眉心一點花鈿，襯得那雙澄澈清靈的大眼帶絲嫵妹。
見他猝不及防，宋婉有些得逞又不着痕跡地揚了下嘴角。
“我是想問大人，三年前，陛下與母后、還有我一同下江南的前因後果，你是否清楚？”
宋婉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得讓他心跳得極快，但聽到這個發問時，蔣瑾曄抿了抿脣。
“那時，殿下方才將楊將軍迎回京城，不久後，殿下便大病一場，病好了後，蕭太后提出要帶殿下出去散心，為殿下去去病氣。“
“皇上國事纏身，怎會有時間同去？”宋婉心存疑惑，脫口而出。
蔣瑾曄看向她的眼神清冽，不緊不慢道：“最初，蕭太后提出的是她與殿下母女二人出行便好，陛下堅持再三，說要同去。”
他左手上帶着一串佛珠，右手輕捻着那珠子，修長的手指十分惹眼。
宋婉心思微動，轉移了話題：“大人信佛？”
蔣瑾曄手指一滯，眉眼間舒展了些，蕩起幾分溫和的笑意。
“本是不信，故人相贈，說是可以保平安。”蔣瑾曄眼睛望着她，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