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蔣瑾曄輕抿了口茶。
“那自然是，臨風居的九十九名面首呀。”阿遙笑嘻嘻的表情才維繫了一剎，便被那冰凍三尺的眼神嚇噤了聲。
蔣瑾曄手持書卷，修長的指尖捻着書頁，垂着眸子，陷入了沉思。
因中宮之喜，景月宮原有的冷清都散去了不少。
宋婉到時，宋昀還在，一襲金黃的龍袍格外醒目。
景月宮花團錦簇，嘰嘰喳喳聚了不少人。
都是前來賀中宮之喜的。
“阿姐來了？”
一見着她，宋昀立刻負手起了身，李舒華斂了眸子，顯出幾分落寞的意味。
“我來給未來的小侄子送禮物呀？！”宋婉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縫，從雲屏手中接過長命鎖，親手送到李舒華手邊。
“長公主有心了，寶寶一定會很喜歡。”李舒華孩子還未生，臉上已有幾分溫柔的母性，眼眸似水。
“阿姐近來怎麼樣，朕聽說你近日隨着丞相學詩書，改日來宣政殿與朕也說說。”宋昀見着宋婉，模樣很是欣喜，有一陣子沒見着阿姐了。
宋婉苦笑道：“隨便學着玩的，還是不要獻醜為好。”
因宋昀緊着與宋婉說話，全殿的焦點便聚集在她身上了，一會兒贊她的頭飾珠翠樣式新穎，一會兒說她氣色飽滿，風采照人。
宋婉被這麼多人熱絡捧着，心中不自在，小坐了一會兒便找理由走了。
偌大的景月宮又寂靜了下來：
秋月神情頗為不滿，給李舒華倒了一杯紅棗枸杞水。
“娘娘，長公主殿下一來，皇上便只着她去噓寒問暖了，他明明是來看您的。”
“秋月，休要胡說，長公主是皇上的長姐，關心長姐，也是應該的。”李舒華指了指門外的銀杏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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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幫我摘些葉子下來，林貴妃教了我做植物標本的方法，我正想來試試呢。”李舒華一手摸着肚子，臉上愁容散開了幾分。
趁着秋月出去的工夫，李舒華的陪嫁丫頭星月也輕聲抱怨了幾句，“小姐，您有喜是天大的事，這段時日，怎麼說，皇上也該多多關心您。”
李舒華持着茶盞的手一滯，眼神落寞。
“你從一開始就跟着我了，為什麼我能當這個皇后，你還不清楚麼。”
李舒華眼裏不悲不喜，聲音更是淡的驚人。
“花有花期，人有天時，這就是我的命吧。”
“娘娘，景華姑姑來了。”秋月捧着一捧黃葉，裝進精緻的小盒中。
李舒華客氣笑道：“姑姑來了。”
景華身後帶着幾個侍女，手裏捧着大盒小盒。
“皇后娘娘，太后聽說您有喜了很是高興，讓奴婢將她的心意帶過來，其中的南海珊瑚玉可是她的陪嫁心愛之物呢。”
李舒華掩脣笑道：“請姑姑代我向母后傳達，我明日一早去參拜她。”
景華滿意的點點頭。“太后娘娘讓您好生養胎，這是皇上的嫡子，不可有閃失。”
送走了景華，星月打開那些寶盒，一件件看裏頭的物件，喜上眉梢。
“小姐，這些都是好東西呢。”
李舒華眼神黯下來，不知道在想什麼。
小夏子將剛煮好的安胎藥放在李舒華手邊，恭敬道：“娘娘，到喝藥的時間了，太后娘娘囑咐我，每日一定得提醒着您，要養好這個小皇孫呢！”
永壽宮：
“太后，東西都給中宮那邊送去了。”景華眉眼恭順，回稟道。
蕭芸逸挑眉，發出一聲感慨：“細細想來，其實皇后的性子也算溫順，本是個可以調教之人，若不是因為那張臉，待在皇上身邊始終是個禍患。”
景華擡了擡眼皮，沒有說話。
“紅顏禍水這話不假，秦妃便是一個例子。”蕭芸逸眼裏出現幾分恨意。
景華心驚。
這位秦妃是先皇生前最寵愛的貴妃，說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也並不為過。
若不是有蕭芸逸這位世家支撐的正宮皇后在，想來先皇早就為秦姝莞留了一條鳳臨天下之路。
“只可惜，這宮裏的女人，若是只有臉，那便太可憐了。”蕭芸逸眼裏閃過一絲惋惜，隨即變得狠厲起來。
“宋婉那張臉，與秦妃長了八分相似。”
景華將泡好的茗茶雙手奉到蕭芸逸手邊。
“奴婢倒是覺得，秦妃樣貌更妖孽些，而長公主性子純良，又由太后您親手帶大，自然更是像您。”
景華見着蕭芸逸眼裏的恨意散去了些，繼續道：“長公主從前性子沉靜些，若不是出了三年前那事。”
“奴婢失言。”景華眼裏閃過慌亂，立刻跪地。
蕭芸逸瞧了她一眼。“起來吧，你說的不錯，若不是三年前那事，只怕性子也不會如此大變，該是個安靜乖順的模樣。”
景華緩緩起身，道：“殿下如今雖野了些，想必多讀些詩書，自然會好些，今日聽說中宮有喜的消息，殿下特意親自帶了禮送去。”
“可見，殿下是知禮數的。”
蕭芸逸撥弄着指甲，點點頭，“罷了，雲屏那邊近來可有消息？”
景華道：“雲屏說，近來殿下還是愛與凝香殿的林貴妃呆在一起，剩下時間要麼去丞相府聽學，要麼和陸將軍去跑馬練習騎射。”
“這個林貴妃，我記得是大理寺少卿之女？找人去盯着點，二人在一起，不知能搗出什麼鬼來。”
“是。”
昭陽殿：
宋婉抱着糯米在院子裏曬太陽，腦子裏思緒連篇。
陸時遊同她說，三年前楊戎在西域大敗胡人的那場仗中，楊戎的部下九成慘死，餘部基本都留下了傷殘。
傷殘後便再無力打仗，而有些人返鄉後便病重而死了。
想要尋着活人去問問當年情況，需要些時間。
宋婉這才反應過來，壓箱底的書信，記載着西域風土與地貌情況的文字，很可能就與三年前的事有關。
“喵喵喵…..”
宋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手正薅着糯米的尾巴抓來抓去。
糯米高貴的眼神裏出現了幾分不滿情緒。
“小東西。”
不知怎麼的，對上那雙藍寶石般的眸子，宋婉竟突然想起蔣瑾曄來。
那雙眼，也是如靜夜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