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說,要種這東西,未必需要日夜看守,但是要用就必須就近取用。”村長眉心微擰,“近日來沒發現村子附近有異常。”
除了,小月蓮失蹤之事。
“那這問題就更了不得了。”陳識月深吸一口氣,“神不知鬼不覺,才更嚇人。”
村長哽住。
沒錯,是這個理兒。
回過神來,村長招招手,“二虎,你馬上去一趟衙門,將這裏的事情告知縣令大人和祝捕頭,如果真的有什麼事,咱不能坐以待斃。”
村裏這麼多人,可不敢大意。
“好嘞!”二虎轉身就走。
宜早不宜遲。
“月大夫,那我們需要做點什麼?”村長是個小心謹慎之人,自然不願毫無準備。
陳識月想了想,當下提筆寫了點東西,“請村長幫我買幾味藥,接下來兩日,我可能都在山上跑,若有急事可吹響牛角號,我在上聽到必定會馬上下山。”
“好!”村長收起方子,“那我天一亮就讓人去買藥,剩下的人繼續搜尋月蓮的下落。”
陳識月叮囑,“不要走散,最好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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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對。”村長面色凝着的離開。
事不宜遲,得儘快落到實處,避免有人無辜受累。
藥廬內,安靜下來。
陳識月以手搓臉,面上盡顯疲態。
須臾,她擡起頭,瞧着坐在門檻上,巴巴盯着自己的霍青行。
“如果是以前的你,應該揮揮手就能解決他們吧?”陳識月衝他招招手。
霍青行笑呵呵的上前,“姐姐,困。”
“傻大個?”陳識月想了想,“你想不想回家,去找你的爹孃?說不定他們此刻正在到處找你。反正你身上的傷也都好得七七八八,再留下來似乎不怎麼合適。”
霍青行還在傻乎乎的笑着,齜着大牙,好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
“說了你也聽不懂。”陳識月嘆口氣,慢悠悠的起身,“算了,等你痊癒的時候,就洗了你的記憶,把你送回去。”
霍青行站在那裏,目不轉睛的瞧着陳識月別開頭,嫌棄的拿起裹着攝魂草的帕子,緩步朝着後面的茅屋走去。
“要幫姐姐,保護姐姐。”霍青行拍着胸脯衝她喊,彷彿還帶着幾分怒意。
陳識月頭也不回,“瞎嚷嚷什麼?”
現如今,她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庫房裏的藥材不多,只能滿足日常附近村民看病所需,偶爾陳識月也會按照醫書所記載,研製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現在,她得多準備幾服解毒湯,以備不時之需。
按照此前趙洛陽所遭遇的,那些人既然會蠱毒,便用處置蠱毒的方法來應付,加上出現在山上的攝魂草,她腦子裏有個很可怕的猜測。
人心之惡,不敢揣測。
你永遠不知道,披上那一層虛僞的皮之後,他會把自己裝成什麼東西?
許是這兩日的奔波勞碌,讓陳識月精疲力竭,熬藥的時候竟撐在矮臺上睡着了,長長的睫毛輕垂,倒是添了幾分柔和,不似清醒時的處處提防與尖銳。
人在疲累的時候,見到故人的時候,就會時不時夢到過往,如現在的陳識月,閉上眼睛便是往日場景,有時候分不清楚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母親靠在牀榻上,被褥單薄,面色蒼白,看向她的眼神始終帶着微笑。
那時候的母親,已經病入膏肓。
陳識月想讓父親來見她最後一面,於是每日就去府門口等,去街上找,去衙門守着,卻始終沒等到她的父親。
“我的小月亮理該高高掛在天空上,而不是深陷泥淖之中。”母親摸着她的臉,眼睛裏滿是疼愛與不捨,“不管身處何地,永遠蓬勃向上,不要自怨自艾。”
她不懂,母親既然都明白,為什麼還要深陷泥淖之中?
“我辜負你外祖,沒臉回去見他。”母親知道她在想什麼,眼角忽然滲出淚來,“來日若有機會,月兒替娘去給你外祖磕個頭,就說……我這不孝女已經受到了懲罰,讓他就當沒我這個女兒。”
陳識月抱着母親哭,一個勁的搖頭。
那一夜,風雪交加,母親還是熬不住了,靠在她懷裏奄奄一息的喘着氣,“娘教不了你更多的東西,也看不到你長大,成婚生子,但月兒得好好活着。千萬不要學我,別走我的老路。”
母親呼吸孱弱,已然彌留。
她目不轉睛的看着窗外的雪,眸光漸漸的散了。
她說,“你爹不是個好男人,也不是個好父親,卻是個好官,可……又有什麼用呢?”
到了最後,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堅持什麼?
“娘!”一聲驚呼,陳識月從牀榻上坐起。
冷不丁愣了一下,這是自己的牀榻?
不對啊!
她記得自己明明在藥房那邊熬藥?
慌忙掀開被褥,陳識月急急忙忙的往後院跑,連鞋都沒穿好,生怕藥罐子燒乾了,浪費了一罐子的藥材不說,萬一起火……不得連茅草屋都燒了?
“姐姐乖。”霍青行搖着蒲扇,嘿嘿傻笑着,滿臉髒兮兮的站在院子裏。
陳識月:“?”
是他把她抱回牀榻的?
也對,這小子雖然腦子壞了,但功夫底子還在,力氣那叫一個槓槓的。
“怎麼弄得髒兮兮的?”陳識月嘆口氣,去擰了條溼帕子,“坐着別動,這滿臉黑灰的,回頭家裏進來個人,還不得被你嚇死?”
霍青行坐在臺階上,昂着下巴、揚起頭,任由她仔仔細細的為他擦拭面頰,乖順得像只小綿羊,以至於陳識月替他擦乾淨了面頰,還笑盈盈的摸了摸他的臉。
“真是個小泥猴。”她渾然不察,自己方才做了什麼,轉身去洗了帕子。
霍青行靜靜的坐在那裏,下意識的伸手撫過面頰。
痕跡新鮮,餘溫猶存……
陳識月回來的時候,瞧着這傻小子坐在臺階上,一個勁的嘿嘿傻笑,不由得眉心緊蹙,“傻大個,你沒事吧?”
藥效維持便罷了,怎麼瞧着後勁愈足了呢?
“姐姐摸我了!”他面頰微紅的看着她,眼睛裏滿是星星點點,笑得嘴角都壓不住。
陳識月:“?”
“二虎說,摸了就得負責。”他舉起左右手食指,指尖一碰,“然後就有小媳婦了。”
陳識月腦瓜子嗡嗡的:張二虎,你到底教了這傻子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