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安白了衆人一眼,大搖大擺的進了廚房,越是不讓他進去,他越是要進去看個究竟。
廚房其實沒什麼可看的,廚娘和廚子忙忙碌碌,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
晃悠了一圈,徐玉安便走了出來,只不過身後的這羣尾巴還在,一個兩個就跟盯着賊似的,死盯着他不放。
他沒什麼收穫,不代表別人沒有。
林序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不小,尤其是徐玉安那嘰嘰喳喳,中氣十足、底氣有些不足的聲音,不由得心下一緊,不敢置信的皺起眉頭。
徐玉安?
這小子怎麼會在這裏呢?
林序忽然覺得腦瓜子嗡嗡的,該不會月大夫也在這裏吧?
畢竟,徐家和商家已經在暗中較勁,頗有些正邪不兩立的感覺,是不可能攪合在一起的,何況聽徐玉安方才說話的語氣,應該是帶着幾分怨氣的。
壞了!
月大夫不會進來了吧?
這天殺的商家!
思及此處,林序狠狠閉了閉眼,他得溜出去看看。
門口有人守着又如何,他想出去,誰也攔不住。
袖中抖落刀片,幾個摩擦就已經掙開了繩索,輕飄飄的就從窗外躥了出去,一個翻身便落在了屋頂上,悄然蟄伏着,窺視着昏暗的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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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傢伙,果然是徐玉安。
這唯恐天下不亂的臭小子,怎麼還跑網兜裏來了?
真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太長!
等會?
林序縱身一躍,悄無聲息的朝後院而去。
如他所料,徐家各個都是不怕死的,商家這龍潭虎穴竟也敢闖,不只是徐玉安在場,生伯也在,陳識月……也在!
好嘛,湊齊全了。
少將軍要是在這裏,八成能氣得吐血。
真是要命了!
看上去,陳識月似乎是給商家的人治病?正因為如此,徐玉安才敢在府內橫着走,一副狐假虎威,耀武揚威的模樣。
的確,陳識月的醫術是一等一的好。
商野又起了高熱,這會哼哼唧唧的,一碗湯藥下去,身上的熱全無動靜,沒辦法,陳識月只能過來盯着,以銀針相佐,盼着能將高熱降下去。
若是持續高熱,只怕性命難保。
相比之下,商武倒是好了不少,雖然也有餘熱未退,但只是反覆而已,不似商野這般危險。
高秀娥一直在邊上守着,自己的兒子遭這麼大的罪,她哪兒還能睡得着,只盼着兒子能活下來,若是如此,便去給菩薩上香。
陳識月動作麻利,施針完畢就在邊上坐着。
“月大夫?”高秀娥上前。
對於她遞來的所有東西,陳識月都不敢入口,哪怕她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也不敢賭人性。
“商夫人有何指教?”陳識月平靜的回問。
高秀娥深吸一口氣,“月大夫是何方人士?”
陳識月就知道,一旦閒下來,他們就得問東問西了。
“這似乎和診治兩位公子,沒什麼牽扯吧?”陳識月也不是好欺負的,你問什麼她就答什麼,這算怎麼個事?
又不是仰人鼻息而活,何必多給臉色。
“月大夫似乎防範心很強。”高秀娥大概是有些尷尬,聽得陳識月一句陰陽,不由得面色訕然,“好像不是永安縣人士,也不似附近一帶的口音。”
陳識月偏頭看她,“商夫人是覺得兩位公子傷勢穩定,便想着卸磨殺驢,不只是我,連我的祖宗十八代都得刨出來留在商家?”
高秀娥:“……”
小女子說話實在是歹毒。
一句話,能把天聊死。
“商夫人,咱是女子,不是傻子,是大夫,也可以變成屠夫。”陳識月這話已經帶了幾分警告的意味,“我能救人,也能殺人。”
高秀娥到了嘴邊的話,愣是生生嚥了回去。
“你們做的那些事,別以為我不知道。”陳識月上前查看商野如今的狀況,因為施針的緣故,此番倒是退熱了,但是狀況依舊不佳。
他已經不僅僅是傷筋動骨,連腸子都切斷了一些,在如今的條件下,能不能活下來,全看他命夠不夠硬。
不過,惡人活千年,想來商野沒幹過好事,應該能活……
高秀娥駭然盯着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你在飯食中動手,我沒讓你連喪兩子,是我的仁慈,而不是畏懼你商家的威勢。”陳識月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假面,“在大夫的眼皮子底下做這些腌臢事,你是真的一點都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高秀娥面色瞬白,腿一軟差點給陳識月跪下來。
“我不想殺人,是看在你們愛子心切,念及你們的拳拳愛子之心。”陳識月繼續說,“但你別當我是軟柿子,否則的話,我也不介意讓他們走得悄無聲息。”
高秀娥呼吸微促,“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你不是說了嗎?我似乎不是永安縣人士,來永安縣找徐家也不過是剛進門的客人,你們能把這事推到徐家的頭上嗎?不能。因為沒有證據。”陳識月白了她一眼。
高秀娥一時間竟好似被卡住了咽喉的鵝,除了呼氣,愣是說不出半句話來。
“仵作都未必能查出來,你能奈我何?”陳識月收了銀針,慢條斯理的捲起針包,“別惹我,好好做個人,我就讓商家掛白綾。”
她說得輕飄飄的,可聽在高秀娥的耳朵裏,宛若一記重鼓。
“你、你這是威脅。”高秀娥從牙縫裏擠出這麼一句,“可知道商家是什麼地方?”
陳識月豈會怕她,“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把醜話說在前面,要不然的話,就不是現在這般狀況,你兩個兒子的命都在我手心裏攥着,所以不要跟我玩花樣,收起你在飯食裏下藥的小心思,咱不吃。”
高秀娥:“……”
“好了!”陳識月擺擺手,“沒什麼事就別在這裏礙眼了,我這頭還忙着呢!”
高秀娥敢怒不敢言,一張臉青白交加,只能不甘心的盯着陳識月。
“他這樣的狀況,至少小半個月裏是不能離人的。”陳識月似笑非笑,脣角輕勾,帶着幾分嘲諷,“除非捨得下這個兒子,想來商夫人不是如此無情之人,虎毒還不食子呢!”
高秀娥差點被她氣得厥過去,愣是掐着自己的人中,癱坐在凳子上好半天,才徐徐緩過氣來,“你夠狠的!”
“商夫人這話說的,我連開膛破肚都不怕,還有什麼可怕的?”陳識月滿臉嫌棄。
想起她此前雙手染血,卻面不改色的樣子,高秀娥終是偃旗息鼓,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不該有的小動作都得收起來。
眼前這位月大夫,是個“真”狠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