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推搡搡上二樓,即便是隔着面具,陳識月也能感受到霍青行的火氣,幾乎是在瀕臨炸裂的邊緣。
“兩位客官。”胭脂笑盈盈的把陳識月摁坐在了凳子上。
霍青行眉心陡蹙,一把掀開胭脂的手,“別碰她!”
大概沒料到霍青行居然會這般緊張,陳識月忙不迭摁住他,以免他的領地意識會壞了好事,“都是進來快活消遣的,你莫要如此拘謹。”
語罷,陳識月笑盈盈的起身,“兩位姐姐不要在意,我這兄弟沒出過門,在家也是個乖順聽話的,這會還緊張着呢!”
“原來如此。”胭脂笑得花枝亂顫,衝着紅英使了個眼色。
紅英轉身從邊上的櫃子上,將雕花瓷壺取下,與胭脂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斟酒兩杯,遞到了陳識月和霍青行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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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公子初來乍到,不必如此緊張,喝兩杯酒就能快活起來。”胭脂笑着將杯盞遞到了陳識月的跟前。
陳識月可是大夫,聞一聞,便已經心中瞭然,這不是蒙汗藥,這是迷魂藥,能讓你迷失其中,讓你樂不思蜀,將人性最陰暗最貪婪的一面,釋放得淋漓盡致。
思及此處,陳識月衝着霍青行使了個眼色。
“兩位公子不會喝酒?”胭脂見他們遲疑,試探着問了一句。
霍青行沒吭聲,等着她來全權處置。
陳識月伸手接過杯盞,順道將面具取下。
少年人眉眼溫柔,頗有一副書卷氣,倒似書生一般溫和從容。
胭脂和紅英眼裏有驚豔之色,轉而又對視一眼,愈發盯緊了陳識月,相較於身形魁梧的霍青行,委實比如陳識月這樣清秀的俊俏少年。
身形魁梧的粗人,容易壞了姑娘的身子,所以……
“素日裏要讀書,很少來這樣的地方,也沒機會喝酒。”陳識月解釋,“尤其是我這兄弟,成日裏混在男人堆裏幹粗活,又怎麼可能有這樣軟玉在懷的經驗?”
兩個姑娘登時笑出聲來,紅綢帳暖,燈火搖曳。
“既是來了,自是要快活。”說着,胭脂將杯盞往陳識月的脣邊遞去,卻被陳識月反扣住。
只瞧着陳識月拎起酒壺,兀自倒了一杯酒,“既然是喝酒,自然是要一起喝的,哪兒有只讓我們喝的道理?來,你們也喝一杯。”
看得出來,陳識月這是故意展露了警惕性。
對方似乎也沒有抗拒的意思,大概也是見得多了,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乖順的,總有那麼幾個心裏提着醒的。
“好!”胭脂仰頭喝下。
一旁的紅英也不例外,一仰頭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見此情形,陳識月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
“公子,那您也賞個臉,好好喝一杯?”胭脂重新將杯酒遞過去。
陳識月伸手接過,霍青行的一顆心旋即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下一刻,胭脂眼一閉,與紅英幾乎是同一時間倒地。
“這是……”霍青行愣了愣。
陳識月放下手中杯盞,“她們能給咱下迷魂散,我為何不能?別忘了,咱是大夫,論起這些手段,比她們更勝一籌。”
“我把人挪一下,咱這就出去。”霍青行動作快,麻溜的把人丟到角落裏,以帷幔遮掩。
其後,二人便快速出了門。
花樓裏那麼多的客人,那麼多的姑娘,誰還能面面相覷,所以段時間以內,不會有人發現胭脂和紅英的失蹤。
霍青行在前面帶路,陳識月在後面跟着。
雅間的門幾乎都是虛掩着的,人進人出,好不熱鬧。
他們就一間一間的找過去,奇怪的是,好像一直沒找到林序的身影,也不知道這小子到底跑哪兒去了?明明看着他進來的,怎麼一閃身就不見蹤影了呢?
“這邊找遍了,沒有。”陳識月狐疑,“難道沒上樓?”
這花樓弄得跟迷宮似的,因為是倚着石窟而建,是以洞窟加上人工開鑿,都是順勢而為,內裏九曲十八彎的,若不留心周圍,很容易迷路。
“去那邊看看。”霍青行掉頭回去。
方才他們經過的時候,有個岔路口,所以這會退回去,朝着另一條路走。
只不過那條路上似乎有點安靜,尤其是拐個彎過去之後,好像……
“站住!”忽然間有人冒出來,冷着聲音低喝。
陳識月心頭一緊,所幸有霍青行快速轉身,拱手揖禮,“敢問,這裏……”
“這裏不可過去。”有兩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擋在了霍青行的跟前,兩人各自手中持劍,目露兇色,“你們兩個,立刻離開,否則休怪我們劍下無情。”
霍青行頷首,“抱歉,誤入。”
“滾!”
霍青行旋即帶着陳識月離開。
滾就滾!
但,不會滾遠。
回到分岔路口,陳識月與霍青行對視一眼,默契的分頭離開。
果然,身後有人跟上了。
這本就是銷金窩,是個龍蛇混雜之處,多疑才能活下來,所以兩個誤闖的人,不能僅憑三言兩語就糊弄過去。
陳識月快速回到了人羣中,熙熙攘攘的恩客,到處都是吵鬧聲。
不瞬,她便已經失去了蹤跡。
大概是覺得,這真的是誤入,所以身後之人快速轉回。
霍青行那邊也是同樣的情況,在對方轉回的同時,他也跟着轉回,悄無聲息的跟上去,一路尾隨。
這邊的石窟瞧着也是雅間,但與那邊大門虛掩,可隨時進出不一樣,這邊顯得分外安靜,瞧着好像是用來特別招待貴客的?
霍青行縱身一躍,身子如同蝙蝠一般,到掛在上方的石柱上,瞧着巡邏的護衛從底下掠過,屋內時不時的傳出歡聲笑語,伴隨着女子銀鈴般的嬌俏之音。
林序這小子,竟敢跑這兒來?
待他姐姐知曉,怕不是要打斷他的腿。
待巡邏的護衛過去,霍青行輕輕一躍便落在地上,轉身便隱匿在黑暗中。
一窗之隔,他聽到了有人交談的聲音。
好像是幾個男人?
這可是花樓,進來都是尋快樂,喝花酒的,可這聲音聽着倒是十分鄭重,一點都沒有輕浮之色,像是在說什麼大事?
果然,還真是大事。
“封礦?”有人冷笑兩聲,“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知道封礦會帶來什麼結果嗎?”
“眼下狀況不樂觀,若是繼續下去,怕是要惹來災禍。”對方顯然不想繼續了。
男人嗤笑兩聲,“你怕了?”
“朝廷已經有人盯上了銷金窩,若是再這樣下去,只怕……”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可等待他的事嘲諷冷笑,“哈哈哈,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膽小怯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