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行帶着林序出去的時候,陳識月就貓在人羣裏,左顧右盼的,她不會功夫,當然不能輕舉妄動,要不然出了什麼事,會連累所有人。
旁人如何,她不清楚,但若是自己出事,霍青行必定不會捨下她離開。
見着人回來,陳識月這才鬆了口氣,身後無人跟隨,快速上前與二人匯合,心照不宣的朝着一旁走去。
所幸衆人都在快活,瘋狂的嬉笑玩樂,無人留心他們三個。
“如何?”陳識月壓低了聲音。
霍青行偏頭,示意出去再說。
媽媽和護院不在,三人當即順着人潮而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花樓。
出了門,三人也不敢回頭,快速行至巖角僻靜處。
“可算是出來了。”林序鬆了口氣。
陳識月忙問,“你們發現了什麼嗎?”
“不知道是哪位大人?”林序道。
霍青行搖搖頭,“我只看到背影,瞧着是有些年紀了,但沒看到臉,一身便服,難辨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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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之人?”林序小聲琢磨,“不是同謀就是上峯,來歷不小。”
陳識月見着二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旋即轉移了話茬,“先找掌櫃的他們吧?”
先匯合再說!
“走!”霍青行走在前面,陳識月和林序則兩側相隨,“林序,注意點,別在吸入那些迷魂香,免得到時候又走丟了。”
林序:“……”
此前不是沒防備嘛!
所幸,相熟的人總能一眼就認出來,畢竟衣服沒換,走路姿勢又是原先那般,雙眼一對視,幾乎就認出來了。
一行人走到了暗河邊上,有人竟在放河燈,也不知這河燈會流往何處?
“沒瞧見什麼可疑的。”掌櫃壓低了聲音,蹲在河邊洗手,“悄摸着問過在銷金窩的自己人,也說沒聽過上柳居士這號人物。”
霍青行瞧着一旁放河燈的陳識月,“他們一直在擄劫女子,若是能發現他們把這些女子送去了何處,也是極好的。我總覺得這筆買賣不可能毫無破綻,總要有賬冊或者是名單之類。”
“你這麼一說的話,倒是可行。”掌櫃點頭,“我去再打聽,你們就四處轉轉,兩個時辰之後我們就在渡頭附近碰頭。這裏天亮之前必須走,不走的話就得留下來,要等着天黑才能繼續離開。”
也就是說,天亮不見人,天黑方可出。
“知道了。”霍青行頷首。
兩個時辰是最大的極限,天亮之前的極限。
兩個時辰之後,進出銷金窩的通道都會被關閉,他們想出去也不可能了,只能繼續留在這裏,風花雪月,吃喝玩樂,醉生夢死到……變成窮光蛋,然後被丟出去。
掌櫃帶着人快速離開,霍青行和林序則帶着陳識月,沿着暗河邊慢悠悠的走着。
“看不出來,還挺熱鬧的。”林序有些感慨,打量着周遭放河燈的男男女女,“都到了這地方,還想着祈福呢?”
這不是銷金窩嗎?
進了銷金窩,不是來快活的嗎?
“男兒進了銷金窩是為了快活,那女子是為了什麼呢?”陳識月皺起眉頭,“逛花樓和賭坊?”
霍青行身段頎長,站在石塊上遠眺,若有所思的看向正前方,“也許是為了前面。”
前面?
陳識月伸長脖子,沒瞧出個所以然。
等到走過去,才發現這銷金窩是真能找地,前面是花樓和賭坊,後面都是金銀玉器,還有各式各樣的布料、成衣,樁樁件件都捏住了女子的心思。
甚至於……
“南風館?”陳識月站在門口,愣怔了好半晌。
是她想的那樣嗎?
霍青行扣住她的手腕,“不要看,一幫勾欄妖,容易把你帶壞,你若真的想看……不如就看看我!”
陳識月:“……”
林序:不要臉!
“走!”霍青行拽着陳識月就走。
陳識月下意識的回頭多看一眼,只瞧着俊俏的兒郎身披薄紗,就這麼依在門口,如同花樓裏的姑娘一般面露魅惑淺笑,揮動着絹帕招攬着客人。
這世道待女子太過苛刻,容不得出格的行徑,平日裏亦不敢多看那些少年人一眼,但到了這裏可以肆無忌憚,可以將這些少年郎收入囊中,做那帳中人、逍遙仙。
霍青行帶着陳識月就走,腳步匆匆,好像慢一步,陳識月就會被勾走一般,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輕,疼得陳識月倒吸一口冷氣。
“胳膊都快讓你扯斷了。”陳識月嘆氣。
林序在旁偷笑,與二人一道拐進了一家珍寶坊。
金銀玉器,琳琅滿目。
一件件華美無比,瞧着鑲嵌的手藝,都是一等一的好,絕非尋常人可制。
陳識月拿起一枚玉簪,觸手生溫,油潤無比,這是上好的白玉簪,雖然算不得一等一的羊脂白玉,但是市面上流通之物,亦甚少能得這樣的成色。
不僅如此,還以金原皮為琢,雕了一朵臘梅花式,一氣呵成,渾然天成,非能工巧匠不能得!
“這位公子好眼光,這玉簪乃是天山白玉所雕琢,觸手生溫,玉質與雕工那都是沒話說,這梅花雕得栩栩如生,乃是大家所成。”夥計上前介紹。
霍青行伸手接過,毫不猶豫的簪在了陳識月的冠上,真真是極好的!
林序對這些東西都不感興趣,只是在店內到處溜達,女兒家對這些精緻的頭面首飾,總是極為感興趣的,一個兩個看得眼冒金光,瞧着好生歡喜。
相比起這些,林序對隔壁房間,各式各樣的兵器比較感興趣。
尤其是削鐵如泥的匕首,鋒利無比長劍,鋥光瓦亮的大刀,還有蟒蛇鞭……
驀地,林序徐徐僵直了脊背,下意識的呼吸一滯。
這東西怎麼會在這裏?
大概是察覺到了林序的不對勁,霍青行付了銀子,便緩步朝着林序走去,陳識月不解,當即跟上。
下一刻,霍青行也不動了。
陳識月:“??”
這什麼情況?
前方是一柄玉笛,輕置於檀木架上,瞧着價格斐然。
看得出來,夥計和掌櫃都對此頗為珍視,以檀木框架為罩,覆極為稀薄的輕紗,捲起一側以供觀賞,其他的三個面都是覆着輕紗,大概是為了防塵防潮防蟲。
站在正前方,林序的胳膊都在輕顫,若不是霍青行當即摁住了他的肩膀,讓他陡然清醒過來,只怕這會真的要出手了。
隔着距離,陳識月沒瞧清楚,但是這會靠近了,終於辨出了不同之處。
這是……
潔白如玉,質地厚重。
這哪兒是什麼玉笛?
眉睫駭然揚起,陳識月陡然看向霍青行。
這是……骨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