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熄滅菸頭,用腳尖碾了碾地上的菸灰,冷冷地看着程峯:
“五十萬,我爲什麼要救你?”
程峯猛地擡起頭,眼裏滿是震驚,
“哥……我們可是親兄弟啊!”
“親兄弟?”程立不屑地笑了笑,
“我小時候打兩份工,白天搬磚,晚上洗盤子,供你念書;媽半夜發病,我跑斷腿湊醫藥費,你在哪?到了現在,我拼命把公司撐住,你呢?一次又一次往火坑裏跳!”
程峯低着頭,淚滴啪嗒掉在瓷磚上,他跪爬幾步,抓住程立的褲腳,哽咽着道:
“對不起,哥,我真的錯了,這次我……我一定改!你就幫我這一回,行嗎?再不給錢,他們就真的不只是砍手那麼簡單了……他們說要……”
話音未落,門縫裏傳來一聲輕響。
程立微微扭頭,就看見林清雅推門站着,目光復雜地盯着兩人。
她本不想打擾,但外面的爭吵她實在聽不下去了。
“你們兄弟兩個就這麼吵一晚上?”林清雅輕聲問。
程立心裏突了一下,知道她應該都聽見了。
她的目光在程立和程峯之間來回打量,最終停在程立臉上:“阿立,欠多少錢?”
“清雅,這事兒你別管。”程立語氣僵硬地說道。
“既然是家裏的事,我總歸不能裝作不知道。”
林清雅的聲音淡淡的,卻暗藏堅韌,
“你們母親的病還等着錢治,公司的狀況也快撐不住了吧?現在又冒出五十萬的高利貸,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程立沉默。他當然知道家裏的現狀有多糟,但看着程峯那副樣子,他終究心軟了幾分。
“清雅,我——”
“我不是要逼你,”林清雅用指尖扶了扶額,低聲說,
“只是這樣掏錢幫他,真的有用嗎?程峯,他會改嗎?”
程立驀地擡頭對上她的眼睛,心頭猛地一震。
說到底,林清雅平日裏的柔和早已掩蓋了她骨子裏透出的理智清醒,她的話無疑戳中了他心底最隱隱擔憂的地方。
“要不這樣吧。”林清雅沉銀片刻開口,
“這次這筆錢,算家裏借給程峯的,但有個前提,他必須籤借據。”
程峯渾身一震,擡頭看着林清雅,似乎一時忘了哭。
“另外,”林清雅又補充了一句,
“我還要清楚知道,對方是傢什麼勢力。”
程立皺眉,“你問這個做什麼?”
“既然要還錢,總得知道對方是誰吧。這些高利貸的事,碰都別想碰第二回。”林清雅聲音放得低卻堅定。
程立沉默片刻,目光掃過林清雅淡然的神情,最終點了點頭。
他轉身從衣架上拿起外套,冷不丁說了一句:
“走,程峯,帶我去見你所謂的‘債主’。”
程峯猶豫了一下,隨即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點頭。
……
深夜的城邊,一處僻靜的茶樓包間裏,燈光昏黃。
一行四五個男人正懶散地斜靠在椅子上,桌上擺着亂七八糟的酒瓶和撲克牌,中間坐着一個剃着光頭的壯漢,晃動着手裏的酒杯。
“程峯,帶着人來了?”光頭擡了擡眼皮,瞥見門口的程立二人,笑得不懷好意,
“這位是?”
“這是……”程峯張了張嘴,聲音顫抖得厲害,卻說不完整一句。
“我是他哥。”程立直接走了過去,語氣倨傲。
“喲,程總,好哥哥呢!”光頭哈哈大笑了起來,語氣裏透着幾分輕蔑,
“高利貸這種髒東西,可不是白紙黑字的生意。你說要還錢,那行啊,帶來了麼?”
程立站直身,冷冷地盯着他:“錢我帶來了,但我要先看錄像。”
光頭眉頭一挑,“錄像?什麼錄像?”
程立嘴角浮現冷笑,“別廢話,別告訴我,你註冊賭場竟一點‘技術手段’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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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登時沉默下來,光頭的表情僵了,接着大聲叫喚手下:
“去,把東西拿過來,他還真挺上道。”
幾分鐘後,一個U盤被遞到了程立面前。
他接過後面無表情地檢查起來——
賭局裏的細節清晰無比,程峯當時輸了個徹底,他盯着畫面裏驚慌失措的自己,臉色青灰一片。
程立合上筆記本,轉身對着光頭說道:
“五十萬到賬前,你最好收斂點。晚一小時,我可報警查一查你們的賬。”
光頭咬了咬牙,臉色難看起來。
而程立則拉着程峯徑直離開了茶樓,一路步履沉重,與夜風一同襲來的,還有一場無法輕易平息的風暴。
走到巷口,程立回頭盯着身後的程峯,嗓音含着刻意壓低的怒意:
“簽了借條,還真把家當成提款機了?”
程峯支吾着不敢答話。一陣冷嘯的風打在孤寂的路燈下,而程立的神情越來越難琢磨。
程立的心中翻涌着複雜的情緒,他轉過身,準備離開,卻被程峯的聲音攔住了。
“哥,我真的會改的!”程峯的聲音帶着顫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的眼中閃爍着淚光,似乎在拼命擠出一絲希望。
“改?你每次都說會改,但結果呢?”程立冷冷地迴應。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外套的領口,彷彿那是他唯一能控制的東西。
“我知道我錯了,我會努力工作,絕對不會再讓你失望!”
程峯的聲音越來越急,幾乎是哀求的口吻。
“努力工作?”程立嗤之以鼻,
“你以爲你能找到一份能還清五十萬的工作嗎?你根本不懂什麼叫責任!”
就在這時,林清雅走了過來,打斷了兩人的爭吵。
她的臉上帶着疲態,卻依然保持着冷靜。
“阿立,別再爭了。我們需要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程立轉頭看向她,心中一陣溫暖。
林清雅總是能在關鍵時刻給他支持,但他不想讓她捲入這場家庭的泥潭中。
“清雅,你不需要爲他擔心。”
“我不是擔心他,我是擔心你。”林清雅的眼神堅定,彷彿在說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們不能讓程峯繼續這樣下去。”
程峯聽到這話,心中一震,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在這個家庭中的位置。
他低下頭,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像是被壓抑已久的洪水,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會籤借條的,我會還錢的!”他哽咽着說。
“你能保證嗎?”程立的語氣依舊冷漠,心中卻隱隱有些動搖。
“我會的,哥,我會的!”程峯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在用力證明自己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