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放是丞相府是那位楊姑娘的兄長,這會出現在這裏,的確也不足為奇,這金都城內,誰不知道這對兄妹?
楊丞相是三朝元老,先帝重用,當今聖上也是分外器重,其子為禁衛軍之首,駐守金都,為金都屏障,可見皇帝對楊家的信賴。
只不過,楊家人丁凋敝,楊老丞相就一個兒子,到楊統領這輩……也就得了一對龍鳳胎。
楊明放,楊明慧。
聽得霍青行這般言語,楊明放笑出聲來,“少將軍還是一如既往的風趣幽默,霍家功於社稷,天下人誰不知曉霍大將軍駐守邊關,鎮得蠻夷不敢靠近?咱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讓霍家的少將軍擔罪。”
“嘴上說得真好聽,若非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還真就信了!”霍青行可不相信他,滿嘴的鬼話連篇,誰信誰就當鬼。
丞相府,沒一個好人。
“霍少將軍,對我楊家似乎有諸多的誤會。”楊明放不溫不火的開口,“其實咱們可以找個機會,慢慢的解開這誤會。老將軍駐守邊關多年,少將軍也在邊關立下赫赫戰功,可說到底邊關苦寒,誰能在那裏待一輩子呢?終究是要回金都的。”
這是威脅?
霍青行冷眼看他,“這便是你們要將楊家的姑娘,送到我跟前的緣由?”
這話說得,連楊明放都跟着喉間一哽。
在金都待久了,都喜歡陰陽怪氣,喜歡拐彎抹角,喜歡逢人只說三分話,但霍青行一個打直球,直接把楊明放給問懵了,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這話說得……少將軍未免太不近人情。”楊明放搖搖頭,“這少女慕愛,不是常事嗎?年輕的時候,哪個不是滿心滿眼的風花雪月?”
霍青行站直了身子,“不要再跟着我,也不要再廢話,我不想看到你們,更不想聽到你們廢話!”
語罷,他擡步就走。
“少將軍覺得,皇上會不知情嗎?”楊明放開口。
霍青行挺直了脊背,“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偷偷回來的?既然你們都能發現,為何皇上不能?用你的豬腦子好好想清楚,別在這裏丟人現眼,回頭祖孫三代的臉都被你們兄妹丟完了!”
“你!”楊明放咬着牙,“霍青行,你得意什麼?誰還不是靠着家裏呢?”
這話說得霍青行可就不樂意了,回頭用目光打量着他,最後停留在他的某個位置,“我同你的區別是,我靠自己的本事殺敵報國,你呢……就剩下一點用處。”
他將“一點”二字咬得很重,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楊明放忽然僵在原地,腦瓜子裏好似有什麼東西忽然炸開,鋪天蓋地的羞辱就像是連環炮一樣,轟得他無言以對。
為什麼無言以對?
因為現在的楊明放,除了楊家小公子的稱謂,真的什麼都沒有,無半點功名在身。
反觀霍青行,將門虎子,年紀輕輕就已經戰功卓著。
隨父駐守邊關,立下赫赫戰功。
帝王幾次嘉獎,聖旨直達邊關,褒獎褒獎還是褒獎!
少年將軍,意氣風發。
領兵上陣,殺敵無數。
“霍!青!行!”楊明放咬着牙。
氣煞人也!
我們走着瞧!
及至人都走遠了,楊明放還沒緩過勁來,胸口起伏得厲害,恨不能上去撕了霍青行。
當然,他沒這個本事,就他這小身板……還不夠霍青行兩腳踹的。
“公子?”底下人上前,戰戰兢兢的開口,“您沒事吧?還跟嗎?”
楊明放惱怒,“跟跟跟,還跟個屁!就你們這一個兩個廢物的,跟個人還被人發現了,害得小爺被羞辱一番,全他麼酒囊飯袋!滾!”
語罷,他一腳踹在僕從屁股上,卻險些把自己撞一踉蹌。
有那麼一瞬,雙方都懵了。
緊接着,便是楊明放破大防的怒喝,“滾!都給我滾!你們這幫廢物!”
話是這麼說的,但轉頭卻是自己氣吼吼的先滾了。
衆僕從面面相覷,繼而快速跟上。
霍青行回來的時候,陳識月就站在街尾,始終安安靜靜的等着他,見着來人,登時眼睛都亮了,當即走上前。
“如何?”陳識月追問。
霍青行點了一下頭,表示迴應,然後衝着林序使了個眼色。
林序頷首,悄然退去。
“回去吧!”霍青行長長吐出一口氣。
陳識月這次才算放心,白清舟有些詫異,“林公子去哪了?”
“他有他的事情。”霍青行沒有過多解釋。
白清舟不再多問,帶着二人回了白府。
白老爺不在,聽管家說是出去了。
“好好休息!”白清舟不以為意,“父親肯定是去回春堂了,偶爾夜裏還是會有急診,到底是離不開人的。”
“嗯!”霍青行拱手,“多謝白兄款待。”
白清舟笑了笑,“早點休息,明天見。”
回到院中,陳識月看向霍青行,“那我回去了。”
“嗯!”霍青行點頭。
只是,在陳識月踏入房門的那一刻,他又開口叫住了她。
“月兒!”
“嗯?”
陳識月轉頭看他,“還有事?”
“那個楊明慧的話,你莫要往心裏去。”霍青行囁嚅了一下,“我對她沒有半分感覺,也不會生出一絲一毫的感情。”
陳識月被他逗笑了,“我相信你!”
從他避如蛇蠍的肢體語言就能看出來,他對楊明慧是真的沒有半點感覺,甚至於帶了幾分厭惡。
霍青行上前兩步,壓低了聲音開口,“不要相信丞相府的人,包括楊明慧。”
“嗯!”他說得很認真,陳識月自然也當真。
霍青行握住她的手,“這些事情若說沒有他們這些人的摻合,估摸着成不了氣候,明白我的意思吧?任何時候,不要讓自己置身險地,尤其是萬一落了單,千萬不要硬碰硬。他們最常做的事情是殺人滅口,你若是落在他們手裏,被他們發覺到了一場,絕對不會成為幸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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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得把利害挑明。
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提高警惕,免得以後吃暗虧。
“我記住了!”陳識月鄭重其事的點頭。
霍青行鬆了口氣,“好好休息。”
陳識月擡步進門,關門的時候又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眼巴巴盯着她的霍青行,止不住揚了揚脣角,終是合上了房門。
霍青行在門口站了半晌,終是依依不捨的離開。
波雲詭譎的金都,暗潮涌動的朝堂,都不是省油的燈,若是一不留神,可能這輩子都走不出這金都。
這也是父親寧可駐守邊關,也不願意回金都的原因。
人心算計,太累太累。
一輩子就那麼長,還得算計着度日,何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