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石柱上,有黑影正盤懸着從上往下落,濃郁的腥臭味被風吹過來,爭先恐後的涌入陳識月的鼻腔,讓她有一瞬的懵逼,其後便是下意識的後退。
即便四下昏暗,即便視野不佳,凡有常識都很清楚那是什麼,何況空氣裏若有若無的腥臭味,已經證明了一切。
陳識月不是沒見過蛇,但從未見過這麼大的蛇,比她的腿都粗,盤踞在頭頂的鐘乳石石柱上,發出刺耳的呲呲聲,昭示着它已經進入了戒備狀態,不管誰靠近都會遭受它的憤怒攻擊。
好在這裏還有一條路,只不過道路狹窄,不知道前方還有什麼危險,但眼下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若是在這裏久留,後面的人追上來,只怕……
一咬牙,陳識月便從縫隙裏鑽了進去。
她很清楚,大蟒追上來的話,這麼狹窄只夠一人獨行的縫隙,會讓她無路可逃,最後成為巨蟒的口中食,但很奇怪的是,巨蟒沒有追上來。
動物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就像是毒蛇也怕更毒的蛇,巨蟒畏懼陳識月……
陳識月在前面走着,不理會後面的動靜,只握緊了手中的火把,小心翼翼的朝着前面走去,直到有溼潤的風撲在了面上,她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殊不知,後面人仰馬翻。
場面,驚悚萬分。
在大自然面前,人類始終是渺小的,尤其是在巨型危險動物面前,簡直不堪一擊,尤其是不適宜人類生存的環境裏,本身就讓人處於劣勢。
在別人的地盤上恣意妄為,是要付出血淋淋的代價的……
巨蟒的嘶吼聲,人羣的尖叫,紛亂的腳步,黑暗中毫無章法的亂竄,一下子四散開來,哪兒還顧得上思考陳識月在何處?
陳識月不敢回頭,即便如此,黑暗中仍被偶爾突出的尖銳岩石劃傷,鮮血滲出而不自知,畢竟只要傷口不大,她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癒合,這點小傷根本不足為慮。
不知道跑了多遠,四下豁然開朗,一下子迎面而來的風,吹得她都有些心神震盪,待回過神來,空氣裏瀰漫着濃郁的水汽,嘩啦啦的水聲更是清楚無比。
陳識月握緊了手中的火把,瞧着眼前偌大的空間,繼續摸索着朝前走去,迎着風走……應該可以走出去吧?又或者是順着河流走?
有風就有空氣,危險會小一些,但還是要防範着,以免再生意外。
殊不知,她這廂失蹤,困在了洞窟內,外頭早已天翻地覆。
那位傻大個,差點把整個永安縣都掀個底朝天……
人丟了,徐家的人找瘋了。
“少將軍不見了。”安信揉着痠痛的脖頸,急急忙忙的來找林序。
林序這會還盯着詩文大會這邊呢,聽得這消息,瞬時像極了炸毛的獅子,“你你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看個人都看不住,少將軍如今腦子不太好,你這……哎呦,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你也別罵我了,趕緊想個轍吧!”安信臉色也不太好,“我還捱打了呢!”
捱打?
“少將軍怎麼沒一巴掌扇死你?”林序插着腰,來回轉悠,氣得直撓頭,“還愣着作甚,帶着弟兄們去找啊!我去跟金都那邊的人交代一聲。”
見安信還愣着,林序眉心一皺,“還愣着幹什麼?走啊!趕緊把人找回來,少將軍如今的狀態,誰知道還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哦哦哦!”安信撒腿就跑。
不得不說,霍青行下手不輕,安信這會都還有些暈暈乎乎的,好在不耽誤事。
只是,霍青行會去哪兒呢?
徐家的人全部出去找,亦是沒找到任何的蹤跡,便是商家這邊,高秀娥也在找人,那個女道士連同陳識月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會家裏的商野突然發起了高熱,身子燒得滾燙,若是陳識月還不回來,恐生意外,高秀兒哪敢耽誤?商家的人也在街上找,裏裏外外,一條街一條街的找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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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愣着幹什麼,都給我找,就算據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高秀娥急得直跳腳。
底下人來報,說是徐家的人也在找人,可想而知,陳識月應該沒有回徐家,那個女道士消失了,說明陳識月可能是落在女道士的手中。
思及此處,怎不讓高秀娥擔心?
怪只怪自己心太急,竟是貿貿然輕信了那個女道士的話,就這麼把陳識月送進了老虎嘴裏,現在報應來了,商野躺在那裏燒得滾燙,再這樣下去……唯恐性命不保。
詩文大會里,暗潮涌動。
詩文大會外,人心惶惶。
奇怪的是,陳識月不見蹤影,霍青行也是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兩人好像會心靈感應,又或者是有什麼,外人不可知的祕密。
霍青行跑得飛快,好像是認準了一個目標。
尤其是夜色暗下來之後,他就像是蟄伏在黑暗中的豹子,目光更為銳利,身後隨行兩個暗衛,吃力的跟着他的行跡,終是趕到了四合院。
夜色黑沉,羸弱的光亮落在他眼裏,卻是那樣的鮮明。
是生的希望,是她給的希望。
四合院裏靜悄悄的,霍青行掀開了馬車的門簾,裏面殘存的熒光,代表着陳識月的行蹤,她曾經坐在這馬車裏,一路行至與此。
暗衛面面相覷,不知道少將軍是憑什麼,找到這裏的?
氣味?
他們沒聞到。
記號?
一路上也沒瞧見少將軍尋找。
這是怎麼找到的?
霍青行縱身消失在黑暗之中,再出現便是在屋脊上,底下的房間裏,有人圍聚在一起,似乎是在商議着什麼。
什麼洞窟?
什麼人進去?
什麼巨蟒……
諸多的聲音嘰嘰喳喳的,交雜在一起,足以說明發生了什麼意外之事,因為每個人的聲音裏,都透着幾分激動,可能是惶恐也可能是驚懼。
“進洞窟了?”有人問。
“是!咱們的人追進去了,第一批全部被毒殺,第二批則是見到了巨蟒,出來的都是蛇口逃生之人,想必那女子如此羸弱,定然也被巨蟒吃了。”
四下,一片沉默。
霍青行皺起眉頭,心裏隱約能猜到,他們口中的“那女子”說的,可能就是陳識月。
“未必,我們誰都沒瞧見巨蟒吃人,何以證明人死了?”
“沒錯,我們都沒有親眼所見,不能相信。”
“那怎麼辦?巨蟒擋路,我們過不去!”
“看看有沒有別的路,繞過去?”
“繼續找!”
“是!”
霍青行沉着臉,當即跟上了這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