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知道自己必須趕在局勢全面潰散之前拿回主動權。
而真正讓他揪心的,不只是沈清茹臨走前的那些威脅,也不是那條短信,而是林清雅的背影。
“當務之急,是不能讓清雅捲進這個漩渦……不管用什麼手段。”
程立這樣安慰自己,胸腔卻像燃起了一團無形的火。
他緩步走出倉庫,看似冷靜,但誰都瞧得出,他的沉默下是一場暗流涌動的狂暴風暴。
可他剛踏出倉庫門,手機又猛地震了一下。這一次,是林清雅發來的短信。
簡短的幾個字,卻讓程立瞬間失去了站穩的力氣。
【程立,我和啓明愛雅暫時住孃家,你別來找我們。】
程立盯着屏幕,他的手指抖了抖,手機差點沒握住。
“清雅……”
他低聲喊出這個名字,但聲音落在空無迴音的空氣裏。
直至屏幕自動暗下,程立才緩緩放下手機,將它狠狠塞進口袋。
沒人能夠了解他此刻的壓抑,也沒人能夠分擔,他甚至分不清這沸騰的複雜情緒中,有多少是對沈清茹造成的憤怒,又有多少是對他自己的失望。
程立片刻後終於動了,他將手機重重揣進西裝內兜,一言不發地跨上車。
司機看他臉上前所未有的冷峻,幾次欲言又止,卻終究沒有發問,默默駕駛着車離開倉庫。
車內,程立的手無意識地擊打着膝蓋,節奏雜亂又壓抑。
他緊繃着神經,腦海中一遍遍回放着林清雅發來的短信。
她的意思很清楚:她要逃離這個是非轉盤,至少要帶着孩子們避免被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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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切,程立明白,該歸因到誰身上。
沈清茹!
他閉了閉眼,將怒火壓到了喉嚨深處。
他的腦中迅速過了一遍計劃,既然對方手握祕密賬本威脅,他必須先分清這事情的來龍去脈。
更重要的是……他的家庭,他的妻兒,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去公司。”程立忽然開口,聲音低啞如磨砂。
司機點上方向盤,沒有多說。
十五分鐘後,程立走進他的辦公室。
儘管天色已近黃昏,公司內依舊暗流涌動,那些深藏不露的緊張,只有經歷風雨的人才能感知到最細微的異樣。
程立的目光掃過一衆員工冷漠的臉,心底升起幾分冷笑。
這些人裏,誰是通風報信的?誰又在暗中操弄,把他推向此刻的風暴中心?
“葉千語。”他沉穩地說,一邊推開辦公室的門,葉千語應聲而至。
“程總,您吩咐的監控我已經調取出來了……”
葉千語把一份照片打印稿放到他桌上,每一頁都有幾分模糊的黑白影像,但從時間線條理分明的蹤跡中,可以看出這幾人頻繁進出會計室,神態鬼祟。
“這些人,你都確認了麼?”他目光微凜,擡頭盯着她問。
葉千語點點頭,小聲答道:
“是的……我特地查了訪客記錄,發現這些會計組成員的活動確實不合常理。另外,有個細節……不知道該不該說。”
程立壓了壓眉峯:“講。”
葉千語吞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把手指輕點在一個打印影像上,
“昨天深夜兩點,這個人……沈清茹的司機,突然進了會計室。不過只有五分鐘就出來了,而且公司保安值班記錄上並沒有明確批准他的入內權限。我查過監控,他進去手裏提了個文件袋,出來帶了另一袋東西。”
程立一頓,目光如電:“文件袋?”
“是……挎包大小。”葉千語試探着補充,顯然不想再激怒眼前這個男人。
程立沒再說話,只是慢慢地伸手點開手機屏幕,用力到指關節泛白。
他飛快划動聯繫人名單,最終定在一個號碼上,按了撥出。
電話響過兩聲,那頭傳來一個慵懶散漫的年輕男人嗓音,
“程總,這麼晚有事哦?”
“文浩。”程立的氣息已經冷到炸裂,
“給你最後一天時間,把稅務報告覈算清晰,另外帶上前兩季度成本明細,如果敢耍滑,後果自負。”
電話那頭被鎮住了半秒,
“程總!我哪敢不聽您的話?我只是需要些時間而已嘛,您看每天加班熬夜,這腦袋都快沒電了……”
“少廢話。”程立直接打斷,帶着幾分咬牙切齒,語氣卻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
“我建議你賣掉那些俱樂部會員卡,騰出時間,否則……誰在利用會計室,誰從內部走賬本,我不用你開口,自己就能驗出來。”
文浩陡然噤聲,片刻後忙不迭答應,“好、好……我明早之前一定給您結果。”
掛掉電話後,程立站起身,來回踱了幾步,周身散發着冷肅的氣場。
葉千語不敢擡起頭,只在心底佩服:
程總髮起狠來,像極了拼命的野獸,誰沾上都討不了好。
但程立並不覺得自己狠,他想要的,是結果,更是讓那些藉機落井下石的人付出代價。
如今,早已身陷困局,他無法容忍那些“幫兇”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消失。
“葉千語,留下照片,其他的銷燬。”
緊接着轉身,他丟下了一句冷冰冰的命令。
“是!”葉千語領命,看着他消失在門外。
程立並沒有回家。他讓司機離開後,獨自在夜風中抽上一支菸,思緒被紛亂的菸圈環繞。
手機再度振動,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搶接——
“程立。”電話那頭卻是林清雅的聲音。
和他的預期一樣疏冷,只不過這一次夾雜着疲憊。
“清雅……”他輕聲喚了她的名字,呼吸裏壓制着愧疚。
“別說什麼暫時解釋。”她打斷,話語平靜卻帶着異常冷徹的決絕,
“啓明今天開始問你怎麼不回家喫晚飯,他哭了一個小時。”
程立握着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程立,我累了。這些年,我努力成全你,你的事業、你的選擇,可是……你能不能想過,我們也只是普通人,願意過些簡單的日子。”
她說到這裏,聲音哽咽,但瞬間剋制住。
“清雅,我會解決的……”他的嗓音陡然暗啞,夾着毫不掩飾的透明無助,“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