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的一瞬，程立似乎覺得心口被某種尖銳割過，但他不能再多說。
門後，葉千語推門進來。
這一次，她的臉色冷凝得難以掩飾：
“沈天放終於行動了。他的人出現了，就在交易地點附近。可……情況有變。”
“變？”程立眯起眼，沉聲問，盯住她的表情。
“他不僅僅是帶人。他把沈清茹……送來了。”
葉千語咬牙說出最後的名字，那語氣中壓抑的怒意瞬間點燃了空氣。
“沈清茹？”程立目光驟然縮緊，整張臉陰沉得可怕。
這局棋裏，本該徹底出局的人，終於再次撬動了命運的風暴。
程立的目光冷冷地落在桌上那摞文件上，但思緒卻遊離開了，停留在剛剛那個名字的餘音中——沈清茹。
那是他試圖徹底埋葬在腦海深處的名字，卻總在關鍵時刻反覆敲擊着他的神經。
撬動舊事，也撬動了一些未痊癒的疤痕。
“她在這裏意味着什麼？”程立低聲問，似是對葉千語，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他修長的手指摩挲着桌沿，指節有些泛白，藏着無聲的憤怒和欲圖掌控的焦灼。
“我剛得到消息，她並不是被主動送來的，而是……被押解來的。”
葉千語的語氣冷硬，卻掩蓋不住其中的不安，
“沈天放明顯知道你對‘她’防備甚深，這是一次試探，也可以說是挑釁。如果她開口……說出什麼不該說的……”
程立眼底燃起一絲闇火，他忽然大笑了一聲。
那是種近乎殘酷的笑意，彷彿置身他設計的局中人全都是垂死掙扎的魚，而他是手握魚叉的獵人。
“她想說什麼就讓她說好了。”
他的語氣平靜，
“如果沈天放以爲僅憑一個‘她’能打亂我的計劃，那未免太過天真。現在的沈清茹，不過是一枚廢棋。她既然來了，就得奉陪到底。”
葉千語咬了咬脣，她忽然發現，程立的那種偏執會讓任何靠近他的人都感到難以捉摸。
“那我安排人盯着，防止——”
“防止什麼？”程立挑眉打斷，“盯着可以，但我希望這盯着的人是你。”
葉千語一怔，隨後點頭應下，“好，我明白了。”
話音剛落，她深知自己對這個男人的情感弱點依然是控制不了的負擔，可她卻清楚他從未拿自己的感情當作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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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立是聰慧的，但也是冷酷的。
見葉千語轉身離去，程立靠回椅子上，身體沉進陰影裏。
他閉了閉眼，緩緩舒了一口氣，林清雅的聲音卻不自覺地浮現在腦海中。
她的話像根細針，扎進他無法觸碰的位置：“你覺得我會成爲你的麻煩嗎？”
不是“覺得”，她分明已經是了。
他的手機再次亮起，慣有的鎖屏壁紙是程啓明前幾個月剛學會走穩路時拍的照片。
一雙小短腿擡得高高，臉上的笑天真無邪。
程立握着手機的手有些僵硬，差一點點，他就要撥回去跟林清雅解釋。
他知道這樣忽視她的疑慮很不好，但現實又給了他無法喘息的壓力。
林清雅安靜地站在客廳裏，電話被她攥在手心，一直沒有再次撥出去。
哪怕已經掛斷了，她敏銳地察覺到語氣中有些藏不住的疏離和分神。
她比誰都明白，他現在的狀態絕對不單單是工作上的困擾，那是一種夾雜着痛苦和危險的焦灼。
她無法插手他的事情，可她也無法說服自己對他的放任不管。
這時，身後的嬰兒牀裏傳出一聲輕輕的咿呀。
小愛雅在睡夢中不安地動了動，她走過去輕輕拍了兩下，她便安靜下來。
然而那一聲卻像是將她拉回了現實，告訴她，一個家庭寧靜美好的畫面岌岌可危。
程立從辦公桌旁站起，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緒和衣着。
他取下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穿好，快步出門。
“我要親自去。”他說時聲音低沉，但語氣裏帶着一絲不容拒絕的堅定。
“沈清茹一定有她的意圖，我想聽聽，這次她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
倉庫區夜幕深沉，星光都被掩蓋。
程立的車停穩在一片黑暗中，他望着前方單薄昏黃的燈光，微微眯起眼睛。
葉千語早已等在那裏，她一身簡單利落的黑色裝束，在黑暗中像一道剪影。
“裏面的人已經準備好了。但根據小道消息，沈天放的人只是外圍的一名手下，重要人物並未露面。”
“他不露面才更正常，他只會讓別人替他試探。”
程立低聲道，他舉步向燈光下走去。
兩人進入倉庫，光線昏暗，隱隱能聽到裏面的低語聲。
坐在中央的一人被束縛在椅子上，她看起來有些狼狽，但眉眼間的挑釁讓人難以忽視。
沈清茹擡頭，看到程立的那瞬眼光微微顫了一下，但很快變成了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
“程立，好久不見。”她輕輕說道，語調拖得很長，尾音甚至帶着些許調侃。
程立盯着她，沒有說話。
他只是一步步走近，那種無言的壓迫感驅散了空氣中的挑釁氣息。
“想說什麼，就趁早。”他終於開口。
沈清茹側了側頭，“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樣乾脆，半點溫情都不給人留下。”
她靠在椅背上，看似輕鬆，
“嘖，可惜啊程立，很多時候，乾脆這兩個字救不了你。”
程立微微彎下腰，視線與她齊平。他眯起眼，一字一句吐出：
“不救我的命，只救你。”
這句話讓沈清茹的笑容瞬間凝固，而她的手卻下意識攥緊了扶手的一角。
不遠處的葉千語看着交鋒的兩人，心絃已經繃緊到了極致，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打破這劍拔弩張的氛圍。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倉庫後方傳來。
她警覺地轉頭，試圖迅速判斷情況，而程立卻依然穩如磐石，像是早已做好迎接任何突發狀況的準備。
門被猛然推開，倉庫的空氣瞬時被打破，一個身影急促地衝了進來。
程立擡眼，緩緩站直身體，在認出那人後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