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妤牽着衛清野的手走到三人面前,溫柔地摸了摸衛念卿的腦袋,溫柔道:“昭昭剛剛也沒有好好看路,是不是也該跟小哥哥道歉呢?”
衛念卿沉浸在自家母后溫柔地笑意中,乖巧地點頭道:“小哥哥對不起,昭昭也有責任。”
衛念卿歪着腦袋突然指着前方的攤位道:“那我請小哥哥喫糖人好不好?”
衛清野和衛璟華擔心她喫壞了牙齒,故而控制着她喫糖量,今日可算是讓她找到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衛清野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臉頰,“是只請小哥哥喫,還是小饞貓也要跟着喫啊?”
少年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我還是先回去,不然花夫子該着急了。”
“無妨,一會兒我們送你過去,順便跟夫子解釋一番,他定然不會怪你的。”
攤主是老者,見面前站着的幾位氣度不凡,和藹笑道:“不知幾位想要什麼樣子的糖人啊?
老朽會做燈籠、花籃以及花鳥蟲魚等等。”
衛念卿歪頭看了眼少年,小聲嘟噥道:“我要漂亮的小花籃。”
“好嘞!”老者熟練地舀起一勺糖漿,在板面上飛快地勾勒着起來,不一會兒,一只晶瑩剔透的糖花籃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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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念卿看着縮小版的花籃,開心地眼睛彎成了月牙,“小哥哥,昭昭把最愛的小花籃送給你,你會原諒昭昭的對不對?”
少年將花籃塞在她的手裏,滿臉認真道:“就算昭昭不送我糖做的花籃,我也會原諒你的。”
衛念卿左手糖葫蘆,右手糖花籃,簡直是整條街上最滿足的崽。
沈知妤他們一家四口送少年來到一處臨時搭建的臺子旁,周圍聚集了不少的人在圍觀。
幾個孩童在臺上表演背誦詩文,聲音清亮,引得圍觀的人陣陣讚歎。
少年一臉自豪地指着道:“這是花夫子想出來的主意,那些都是我的同窗好友。”
衛清野眉骨輕挑,很感興趣地問道:“那你是在哪傢俬塾讀書?”
少年挺直胸脯,字正腔圓道:“我是歸德學院的學生。”
旁邊正在看熱鬧的大叔聽見了,熱情地同他們介紹道:“你們怕不是京洲城本地人吧!這歸德學院是城裏出名的私塾,特別是那位花夫子,在教書育人方面甚是厲害。
她學識淵源,以德服人,講課更是通俗易懂,這學院的學生就沒有不喜歡她的。”
“花夫子?”沈知妤眉尖微蹙,這個姓氏讓她想到了一個人。
衛清野見她蹙眉,低聲問道:“知知,可是哪裏不舒服?”
沈知妤搖頭道:“沒有,只是在想這位花夫子如此厲害,夫君是不是該加以表率,讓天下書院知曉南秦國帝王對於天下學子的重視啊?”
一位身着青墨色衣裙的女子,眉眼清麗,氣質溫婉,長髮輕挽,隨意地用一根白玉簪固定,看見他們時身體微滯,隨即朝着沈知妤他們的方向走來。
“許久不見,衛公子是陪着夫人來逛花朝節嗎?”花錦初對着他們行禮問道。
衛清野看着她淡然的態度,“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花錦初看向他的眼神有釋然與開懷,“自從離開之後,我就將自己的想法跟父親說了之後,就開始歸德學院擔任夫子教書育人。
漸漸地我才發現,女子並非只有嫁人這一條出路,也不必做這籠中的鳥雀,她們也可以翱翔於天際,看看天地之廣闊,風光秀麗的山川湖海,見識多樣的人生百態……”
沈知妤發現她雖然衣着樸素,但氣色比在宮中時更好,眉眼間帶着以前從未有過的自信與舒朗,這才確信她是真的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人生。
花錦初轉頭看着那羣小蘿蔔頭,笑着道:“如今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傳道受業解惑,比在宮中錦衣玉食更有意義。“
正說着,一個小女孩跑過來拉住花錦初的衣袖:“夫子,小胖又扯我的頭髮了!“
“米米乖,夫子幫你重新束起來可好?”花錦初蹲在地上,用手幫她重新梳理頭髮,沒一會兒,散亂的的頭髮成了一個鼓鼓的小包狀。
沈知妤擡手摸了摸女童的腦袋,“這是京洲城百姓家的女童嗎?”
花錦初點頭,“對,我特別鼓勵女童來讀書,讓他們讀書識字明事理。
還有的百姓家負擔不起,我就推薦他們去找江絮姐姐開的繡坊,看看那那裏收不收人,讓這些女童學的一技之長,將來也算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女童又拽了拽她的衣角,花錦初看出了女童的侷促,轉向衛清野,“公子、夫人若無其他事,民女先去照管孩子們的事了。“
衛清野點點頭,看着她牽着女孩的手走遠,背影挺拔而從容。
一家四口去到茶樓歇腳,沈知妤正喂衛念卿喝水,見他進來,趕緊對他招手。
“她看起來很快樂。“沈知妤輕聲說,“比在宮裏時更…鮮活。“
衛清野握住沈知妤的手:“你不在意當年……“
沈知妤搖搖頭:“看到她現在的樣子,我反而爲她高興。當初讓她們離開,就是不想讓她們在宮裏虛度年華,現在看來當時的決定,或許是對的。“
這時,衛璟華突然問道:“父親,那位女先生教的孩子中也有上不起學的女孩子嗎?“
“嗯,不是所有的百姓家裏都富裕有錢,他們要爲生活四處奔波,當謀求生存成了他們最爲迫切的事情,讀書將變得不再重要。“衛清野回答。
小太子若有所思:“既然如此,那能不能增設女學,讓這些交不起學費的女童學得一技之長,不僅能安身立命,還能幫助家裏減輕負擔呢?“
衛清野和沈知妤聞言,相視一笑。
他摸了摸衛璟華的頭:“歲歲剛剛的想法很好,只是要實行下去怕是有一定的難度,需要等着朕與大臣們商討出一定的章程,以及律法的修改,才能將此事昭告天下?“
“那我能不能跟着參加呢?“衛璟華滿臉認真地問。
“歲歲你現在太小了,這樣的事情等你長大後再……“沈知妤看向衛清野眼底的笑意時,反問道,“怎麼,你該不會是想聽歲歲的意見吧?“
衛清野點頭:“這是個好主意,他既然有這個想法,爲什麼不能讓他參與其中呢?
將來這天下江山總歸是要交到他手裏的,現在讓他先接觸接觸也無妨。“
回宮的路上,衛念卿已經在沈知妤懷裏睡着了,手裏還緊緊攥着那只糖宮燈。
衛璟華也靠在衛清野肩上打盹。
馬車角落裏的香爐吐着嫋嫋白煙,安靜而溫馨。
衛清野看着窗外漸暗的天色:“知知若是困了的話,就把昭昭給我抱着,你靠在我身上先睡一會兒。“
沈知妤凝視着他,“長嬴今日陪着歲歲昭昭鬧騰了這麼久,不累嗎?”
“有你們陪在我身邊,怎麼會覺得累呢?”衛清野道。
沈知妤靠在他肩上,嘴角含笑:“得夫如此,吾復何求。“
馬車緩緩駛入宮門,滿載帝王皇室難得的溫馨歲月,也帶回了一代帝王心初始的太子殿下。
南秦帝國很快迎來了一個少年帝王開啓的新篇章。
包括朝堂的臣子都沒有想到,在太子殿下剛滿十八歲,皇帝竟然下令宣佈讓太子監國,丞相輔佐朝政。
此詔一出,滿朝譁然。
衛璟華抓過小貴子手中的聖旨,火急火燎地朝着乾清宮跑去。他生怕自己去的晚了些,那個坑兒子的父皇,就帶着自己的母后出宮遊山玩水去了。
結果,他在乾清宮的御案上發現了一封書信,上面寫着:歲歲親啓。
衛璟華打開後,信上的第一句話就是“吾兒打開這封書信的時候,父皇已經帶着你母后離開皇宮……”
得知消息後,急匆匆趕來的衛念卿看見自己哥哥陰沉着臉的模樣,腳步一頓,“皇兄,怎麼沒有瞧見父皇?”
衛璟華將手中的信遞了過去,“我原本以爲皇爺爺做事已經夠不着調的了,沒想到父皇尤爲更甚,這南秦帝國當真是離了我這個太子殿下,就活不了了。”
衛念卿看完了信後,也是哭笑不得,“皇兄,這段時間就只好辛苦你啦……”
話還沒說完,她就忍不住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皇兄,你怎麼能這麼慘啊,怪不得前些天我還聽父皇抱怨,你爲什麼還沒有到弱冠之年,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啊!”
太子監國的消息傳到了沈府,沈老侯爺氣得鬍子一顫一顫的,“這簡直就是胡鬧!”
身爲兒子的沈鴻風,端起茶杯輕啜一口,“哎呀,我的爹啊,您老人家就別跟着操心了,太子年紀雖小,但五歲就開跟着處理朝廷事務,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跟着經歷過,近乎有八年的經驗。
再說了,皇帝不是還讓丞相跟着監國嗎?”
慕嫦在一旁喫着點心,心中吐槽道:能拖到太子十八已經很不容易了!
之前聽知知提及過,在太子十五歲的時候,皇帝就想當甩手掌櫃不幹了,被勸着好說歹說又幹了三年。
這種缺德事情,當今皇帝怎麼會做不出來呢?
京郊十里外,一輛馬車飛奔而過。
馬車裏衛清野攔着沈知妤的肩膀哄道:“知知莫要擔心,不會出問題的,而且我們還會回來的。”
沈知妤扯了扯他的臉頰,氣呼呼道:“歲歲的弱冠之禮,你還不想回來參加嗎?”
道路兩旁的樹木鬱鬱蔥蔥,嶄新的枝椏正朝着太陽昇起的地方伸展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