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是皮肉燒焦的味道，南知意重重掐了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靠着我。”
她將顧西洲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搭到自己的肩上，就怕自己力道太重的話，拉扯到顧西洲身上的傷，“堅持一下，我們肯定能出去的。”
顧西洲低頭看着她的側臉，想說些什麼，可火越來越大，濃煙嗆的兩人連呼吸都困難，更別說是說話了。
南知意大致回憶了一下廠房的地形，又勉強觀察了下火勢，指向火最大的方向，“出口應該在那個方向。”
廠房就只有一個門，風從那處倒灌進來，火也會更大一些。
這樣的判斷並不難，但顧西洲身上有傷，又怕被南知意察覺，一路分心強撐，所以才忽略了這一細節。
“捂住口鼻。”南知意啞聲提醒，“我們走快一些，儘量不要大口呼吸。”
現在廠房裏氧氣稀薄，可他們要是因為缺氧大口呼吸，很可能會先被薰死。
顧西洲點點頭，捂住口鼻，跟着南知意快步往出口的方向走。
大火環繞，在闖進去的那一瞬間，兩人緊緊的握住了對方的手。
出口就在那兒，可能不能堅持到走出去，誰也不知道結果。
若是他們倒黴些，沒能撐到最後，那至少他們會陪着對方走完最後一程。
一切盡在無言中。
熱浪撲面而來。
南知意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在被灼燒，頭髮被燒焦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可她連一聲“痛”都喊不出。
身邊人的步子也越來越慢，南知意無法說話，只能用盡全力將男人往外託。
還不能放棄……
只要還能往前走，哪怕還有一絲力氣，都不能放棄。
南知意緊緊咬着牙冠，單薄的背脊被壓的越來越彎，鞋子被高溫融化，腳似乎與地面融合，讓她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艱難。
“知知……”耳邊突然傳來男人低啞的嗓音，“放手吧。”
南知意雙眼乾澀，太陽穴也陣陣的抽痛，腦子像要炸了一樣，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少廢話。”
顧西洲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將她永遠刻在腦海中一樣，隨後驟然蓄力抽回自己的手，將她往大門的方向推去，“走！夠了，我不要你陪了。”
他背上的傷太嚴重，早已經失血過多。
再熬下去，他只會是南知意的拖累。
他當然想南知意永遠陪着他，可他不想讓南知意陪他去死。
“顧西洲！”南知意被推的趔趄，想要撲回去將人拉出來，可轟隆一聲巨響，倉庫吊頂砸下，重重落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南知意大腦一片空白，只怔楞的盯着消失的人影，連周邊的火勢變小也未察覺。
“發現一位生者！是南小姐！”
大火中響起一陣驚呼。
隨後，南知意被人抓住手臂往外拉。
她如夢初醒，不管不顧的掙扎，“顧西洲還在裏面！你們先去救他！我沒事，真的，求求你們先去救他，他傷的很嚴重。”
保鏢們看了一眼南知意指着的方向，比人還高的火焰遮擋了視線，什麼也看不到。
保鏢們的神情都有瞬間的凝重。
這樣的情況下，人能活着的概率小之又小。
“南小姐，我們會盡力。”保鏢艱難的安撫，“這裏危險，您先離開。”
南知意不肯走，僵持之際，一道熟悉的人影同她擦身而過。
對方靈巧的身影毫不猶豫鑽入大火。
南知意愣住。
等她反應過來時，上空又掉下許多障礙物。
保鏢們再顧不得其他，強將她帶離了廠房的位置。
“知意？你沒事吧？”季唐扶住她，簡單的檢查了一番，神情有些凝重，“有大面積燒傷，需要立刻去醫院處理。”
季唐一邊讓人拿來藥箱，為她簡單包紮，一邊讓人去備車。
藥水衝在燒傷上，灼燒的疼痛讓南知意面前找回理智，她抓住季唐的手，強自冷靜的重複，“阿洲就在靠近大門的位置，出來的時候有東西掉下來，擋住了他的路。先讓人滅那兒的火，救他，他背上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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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唐也親自參與了救援，知道廠房裏的火有多深，眸光暗了暗，“我們會想辦法。”
顧西洲是他最好的兄弟。
如果可以，他不可能不救顧西洲。
南知意還想說什麼，可看着火場外來回奔波的人，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倏的，她又想到了什麼，“剛才，我看到有個女孩兒，衝了進去……”
南知意雖然腦子很亂，但她記得那女孩兒正是她上次在酒吧街救的那個。
對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而且，看起來似乎也在參與救援。
“那好像是雲杉的人。”季唐簡單回答，“秦昊得知你們出事後，找了雲杉幫忙，他的人查到了些有用的東西……”
季唐簡單將他們三人如何湊到一起說了遍。
南知意面前轉移了注意力，可視線還是忍不住往工廠看。
火好像更大了，廠房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在夜色之中活像是一個披着火光的巨型怪物。
一陣巨響伴隨着無數驚呼聲響起。
保鏢和消防匆匆從廠房中扯出。
“快退開！廠房即將發生二次爆炸！”
“危險！別在靠近！”
消防的吼聲鑽進南知意的耳朵，震的她耳朵嗡嗡響。
“知意……”
“阿洲還沒出來。”南知意知道季唐要說什麼，先一步打斷，固執的立在原地，“我在這兒等他。”
季唐皺了皺眉，眼底閃過抹悲哀，但到底沒再勸。
轟隆的巨響在空曠的夜幕之下回蕩，一聲又一聲，堪比巨雷。
所有人都停在原地，無聲的看着越來越大的火焰，心中無比沉重。
“銀月呢？”雲杉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按着還在隱隱作疼的後頸，快步的衝上前，胡亂的抓人質問，“你有沒有看到銀月？一個全身黑，扎着高馬尾，很白的女孩兒。”
南知意聽到雲杉的聲音，有些恍然的想，原來那個女孩兒的名字叫“銀月”，真是一個漂亮的名字。
“姐……”雲杉看到了南知意，雙眼微涼，隨後跌跌撞撞的跑過來，“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全身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