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地毯很厚,鞋子踩在上面並沒有太大的聲音。
南知意只感覺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藥味緩緩飄來。
“家主。”銀月上前一步,不着痕跡的擋住南知意,低頭恭敬的向衛染行了個禮,“銀月未經允許來給少爺送餐,還請家主責罰。”
衛染停了下來,那雙有些陰鷙的眼睛緩慢從南知意的身上轉向銀月,“你也是擔心阿溪。”
衛染的聲音很沙啞,跟南知意想象的完全不同。
“阿溪吃東西了?”衛染看了一眼地上空着的餐具,有些驚訝,“我還當他要再鬧幾天。”
雲杉咬了咬牙,冷哼一聲沒說話。
換做平時他早就懟回去了,可今天吃了東西,南知意又在,他確實沒什麼底氣。
“少爺也只是賭氣罷了。”銀月低着頭為雲杉說話,“並非是故意和家主您做對。”
衛染身後跟着的人將沙發清理出一片乾淨的地方,讓衛染落座。
南知意這才發現,衛染還隨身帶着一根柺杖,通體漆黑,在燈光下泛着金屬獨有的冷光。
“從小到大,你總是替他說話。”衛染將柺杖立在身前,漫不經心的把玩,“可阿溪從不領你的情。”
銀月沉默。
衛染說的是事實。
“煩死了。”雲杉不耐煩的撐着牆起身,因為吃了東西聲音也比之前洪亮了不少,“要聊天出去聊,別在這兒打擾我休息,都滾!”
雲杉將跟前的東西一個勁兒踢向衛染,都被雲杉和一旁的手下給擋下了。
衛染絲毫未傷,倒是銀月臉上被劃出了幾條口子。
雲杉視線觸及她臉上的鮮紅,眸色沉了沉,氣惱的轉過身。
“阿溪,你年紀不小了,還要任性到什麼時候?”衛染重重的將柺杖在地毯上敲了下,發出沉悶的響聲,“像你這樣,以後怎麼接手衛家?”
“誰說我要接手衛家了?”雲杉不屑冷笑,“少自作多情,你當真人人都跟你一樣,把衛家當做寶?要是我能選,我根本不想性‘衛’,跟一羣瘋子當家人。”
南知意屏住了呼吸,忍不住為雲杉着急。
他說這樣的話,不是故意找打嗎?
要是衛染真的動手了,就他現在的身子哪裏受得住。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和她想象的大不相同。
衛染突然笑了,還笑的十分高興,“好,罵得好,這才有我們衛家人的樣子。你說的沒錯,衛家人都是瘋子,可你身上留着衛家人的血,這是你無法否認的事實。所以,阿溪,你遲早有一天會認可衛家,迴歸衛家。”
“因為……除了衛家人,沒人能真正的認可你、接納你。”
衛染的話語泛着幾分癲狂,聽的南知意汗毛倒數,忍不住擡眸看了一眼對方。
男人的臉比玻璃倒影多了幾分病態的灰敗,但那雙眼睛正如雲杉和謝綰安說的那樣,是雙瘋子的眼睛,裏面佈滿血絲,猙獰又瘋狂。
“放屁!”雲杉咬牙切齒的回了兩個字,被氣的不輕,他在房間裏轉了幾圈兒,突然指向銀月,大罵道,“看我笑話死吧?找死!還不帶着你的人滾出去,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雲杉一邊大喊,一邊減了些地上沒有危險的東西丟過去。
銀月站在地上任由他砸,等他停下後,才轉向衛染請示,“家住,少爺身體還虛弱不易情緒過於激動,我先不在這裏礙少爺的眼了。”
衛染眯了眯眼,點頭,“退下吧。”
銀月衝南知意做了個手勢,南知意冷靜的蹲下身,將地上的餐具和盒子收拾乾淨,隨後跟在銀月的身後往外走。
在經過衛染身邊的時候,卻突然被叫住。
“等等。”衛染的柺杖橫在南知意的身前,恰好擋住了她的去路,“你是誰?”
南知意緊了緊掌心,眼底閃過抹慌亂。
“回家主。”銀月也停下了腳步,聞聲回答,“她是……”
衛染冷冷看了銀月一眼,“我問的是她,不是你。銀月,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話?”
銀月立刻閉嘴,重新低下頭退到一遍。
雲杉在旁邊看的心裏急的不行,他甚至已經做好了隨時衝過去跟衛染拼命的準備,卻聽到南知意有些顫抖的聲線響起,“回,回家主,我是後廚的工作人員,趙莉。”
衛染若瞥了身後的手下一眼,對方立刻會意握着對講機當場和後廚的負責人覈對南知意的身份。
雲杉愣了愣,迅速冷靜下來。
對講機那邊安靜了一會兒,很快電流聲響起,伴隨人蔘,“後廚的確有個叫趙莉的幫工,是第一次上船的新人。請問有什麼問題嗎?是不是她走錯地方了?”
衛染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南知意一眼,“原來是新人,難怪如此不懂規矩。下去吧。”
南知意鬆了口氣,跟着銀月快步離開。
兩人一路走出房間,下到樓下,都沒說一句話。
直到進入顧西洲所在的樓層,南知意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她靠在牆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直到狂飆的心跳稍稍平復,才開口道謝,“幸好你準備的充足,提前給了我這個人的資料,不然就穿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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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知意越看銀月越神祕。
第一次見面,銀月在酒吧街被人追時,她以為銀月只是一個混跡於酒吧街的普通女孩兒而已。
第二次見面,看銀月和雲杉的相處,她以為銀月只是衛家的一個普通下屬。
而這一次見面,再次顛覆了她對銀月的認識。
銀月在衛家的地位不低,就連那些看守雲杉的人都很敬重銀月。
“別再去樓上。”銀月將她原本的衣服遞給她,“下次你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碰到我。”
南知意抿抿脣,試探的開口,“我想救雲杉出去,你能給我一些建議嗎?”
衛染給她的感覺太過詭異,她直覺若是再將雲杉繼續留在衛家,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謝綰安就是例子,她不想同樣的事情發生在雲杉身上。
“南小姐。”銀月細眉蹙起,這是她如此直白的在人前表露情緒,“不要做自尋死路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