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自然是血淋淋的,別說是商城這個當爹的,饒是徐玉安都止不住面色發白,一旁的生伯也跟着變了臉色。
位置有些特殊,傷口的縫合必須極為小心,好在商武雖然傷重,但不至於太棘手。
待上藥完畢,陳識月便小心謹慎的用沾了藥水的帕子,輕輕擦去了血跡。
“血還在流,稍瞬即可。”陳識月淡然處之,褪下了特質手套之後,便去水盆裏洗了手。
見此情形,商城和商管家面面相覷,有那麼一瞬的不敢相信,一介女流之輩,面對這些血肉模糊的場景,竟能做到處變不驚,甚至於縫針的時候沒有半分猶豫,連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着實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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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姑娘芳名?”商城這回算是謹慎了不少,“師承何處?”
徐玉安趕緊給陳識月遞了帕子,陳識月慢條斯理的擦着手,不急不緩的走到了桌案邊,寫了一張藥方,“我是誰不重要,大夫只要能治好病就成了,至於師承何處那就更沒必要問了,醫德醫術這東西本身跟師父沒太大的關係,修行在個人嘛!”
一番話,堵得商家衆人啞口無言。
“這是方子,若是此前有其他大夫開過藥,便也沒什麼太大的用處,都是皮外傷,都是一樣的治法,關鍵在於縫合的手法。”陳識月將方子放下,“還有一個呢?”
商城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往前走,“在隔壁。”
因着傷勢嚴重,且都是差不多的傷勢,乾脆就挪到了一起,也方便大夫診治,方便底下人照料。
跨過一道短短的走廊,便是隔壁。
推開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快速涌入鼻腔。
衆人止步,皆是一怔。
陳識月倒是沒太大的反應,而是面容平靜的走進去。
一旁的徐玉安有些心內忐忑,不由自主的看了生伯一眼。
生伯面色凝重,聞着這血腥味,就知道這傷勢不簡單,如果……如果治不好的話,只怕是要出大亂子,商家可不是吃虧的主。
陳識月倒是不慌,不管發生何事,都得先看看再說。
只是,商野的傷……是真的野!
只不過一眼,生伯便倒吸一口冷氣,全然沒料到竟是這樣的結果,還以為商武傷成這樣,那麼商野應該也差不多的,沒成想……
不是差不多,而是差很多,差太多!
這幾乎是,掏……肛了吧?
陳識月也是嚇一跳,好在面上不顯,依舊平靜至極,“居然傷得這般嚴重?倒是比之前那位公子,傷得嚴重多了,這是要……要命了!”
大夫都說,商野的傷的確嚴重,若是熬不過去,只能聽天由命。
商城也就這麼兩個兒子,自然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夫,可行?”
“我倒是真不知,竟是到了這樣的地步,可能……有點棘手。”陳識月轉頭看他,“敢問,是想要保守治療,還是試一試?”
商城驚愕,“何為保守治療,何為試一試?”
“保守治療,便是與尋常大夫無異,縫針,用藥,且看爛尾重生。”陳識月如實回答,“只是傷勢可能反覆,也可能……公子熬不過這兩天,傷得太嚴重,腸子……都脫落在外,且已有壞死的跡象,塞回去的話也只能是看命數長短。”
一句話,保守治療,聽天由命。
但,死的概率比較大。
“那試一試呢?”商城額頭滿是冷汗。
陳識月猶豫了一下,“將壞死的腸子切掉,然後再進行縫合,這些事情都得宜快不宜遲,否則拖下去,他連今晚都熬不過去。”
“老爺?”商管家猶豫着,“不可冒險啊!”
這可是公子的性命。
“若是試一試,你有幾分把握?”商城問。
徐玉安與生伯對視一眼,這裏是商家,若是出了什麼事,商家怕是不會罷休。
“月兒?”徐玉安遲疑了一下,“保守治療吧!”
陳識月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所以也沒多說,只將目光落在商城身上。
商城的臉色青白交加,顯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心內天人交戰。
“試一試吧!”高秀娥捻着帕子拭淚,“試一試!”
商野有多痛苦,高秀娥都看在眼裏,從疼痛中醒轉,又在醒轉後痛暈過去,什麼藥都不管用,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被褥都被冷汗浸溼。
這種狀態下,要活下來……
高秀娥看在眼裏,只覺得這兒子怕是撐不到明日了。
既然如此,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試試吧!
之前那些大夫都算是保守治療,是以陳識月若也保守治療,想必也就是現下的結果。
結果,都一樣。
“試一試吧!”商城看向自己的夫人,事已至此似乎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試一試。
是商野最後的機會。
活着,或者是熬死。
血其實一直在流,商野的身子燒得滾燙,人已經陷入了休克狀態,藥都喂不進去了,脫在外面的一截腸子發黑發臭,眼下必須儘快處置。
陳識月再度打開了藥箱,動作麻利的拿出了鋒利的刀刃,置於火上炙烤,其後用烈酒澆過,還有那些針線,都得準備妥當。
特質的手套一戴,陳識月便開始忙碌。
這一次,便是徐玉安都不敢看,何況是商家夫妻。
場面太過血腥,誰都不忍直視,唯有陳識月動作乾淨利落,水盆裏的水幾乎被血色染得鋥亮,屋子裏的血腥味瀰漫得更甚。
生伯到底是在醫館操持多年,所以給陳識月當幫手是最好不過的。
他親眼看着陳識月,動作快準狠,下刀子,縫線,上藥,處理傷口,那股子勁兒……生伯在陳識月的身上,看見了小姐的影子。
當年的小姐也是這般冷靜果斷,甚至於她的醫術也是跟老爺大相徑庭,正因為如此,父女兩個便起了爭執,且誰都不願意退讓一步。
在岐黃之術的造詣上,父女二人都是頗具天賦之人,但是徐敬畢竟是徐家醫術的傳承人,在很大程度上不願意太過創新。
徐瑤就不一樣了,鮮明活潑,尤其是翻看古籍,瞧見那些開膛破肚的法子,便躍躍欲試,一開始是在動物身上,後來就開始對病人下手。
正因為如此,後來老爺就罰了小姐跪祠堂,結果……小姐跪跑了!
回過神來,生伯瞧着眼前的陳識月,真是越看越像,越看越心酸,越看越喜歡,真是跟小姐當年一模一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