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強忍着身體的不適就往外走。
可取了心頭血本就是身體虛弱,又經歷了極度的震怒和傷心,剛剛出門,秦苒就是一陣頭暈目眩,耳邊嗡鳴,瞬間栽倒在地。
“侯爺,夫人暈倒了!”
守在門外的丫鬟瞬間一驚。
“把她關回院子裏!”
韓恕聲音帶着厭惡,“竟然拿和離威脅我,阿芷的身體好不起來,她休想!”
秦苒被心口的陣痛驚醒,幻想之前的一切是在做夢。
他們都把她當成秦芷的血包。
爲什麼,她明明真心對待家人,對待韓恕,可他們竟然欺騙自己。
心裏像一只大手在東拉西扯,絲絲拉拉的疼。
不,她不能再給秦芷當藥引子了,她要離開。
門吱丫一聲開了。
走進來的是韓恕那邊的丫鬟,她手裏拿着一只碗,冷着臉往秦苒面前一扔:“夫人,取血吧!秦小姐還等着喝藥呢。”
“退下!”
丫鬟卻是冷嘲熱諷:“真拿自己當主子了,這可是侯爺親自吩咐的,您不是最聽侯爺的話了嘛。”
秦苒心中猛然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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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認清現實,可是她對他的感情已經深入骨髓,就算他傷害了自己,就算要把對他的感情斷個乾淨,可真做起來,卻如同抽筋拔骨一般。
她一時半刻根本放不下。
丫鬟卻是等不及了:“今天這血,你就是不想取也得取!”
說着就要撲上來扒秦苒的衣服,秦苒當即取出自己枕頭下面放着的匕首,橫在自己脖子上:“你敢逼我取血,我就死在這裏,看你怎麼交差!”
“混賬!”
另一道聲音霎時響起。
秦苒應聲擡頭,竟然是她的母親秦夫人,
“不過就是取你點血,就要死要活的!”
秦夫人一開口,瞬間把秦苒的心情打入谷底。
原來真的沒有人在意她。
“是我死,又不是你的寶貝阿芷要死,你嚷什麼?”
秦苒詰問。
“你以爲你給阿芷一點血就有功勞了?”
秦夫人呵斥,“這本來就是你欠阿芷的!大師說了,就是你在孃胎裏吸收了阿芷的氣運,才讓她身體這麼弱!你本來就該還給她!”
“我還的還不夠多嗎?”
“五歲時,我被遺忘在京郊,一人面對山匪。十五歲時,我以爲家人找到我了,結果卻是爲秦芷祈福需要血脈至親。”
“九千九百九十九個臺階,我足足磕了三日,一個月沒下得來牀,但爲了你們開心,我也認了。”
“爹爹被政敵攻殲,是我去搜集證據幫爹爹扳倒他。”
“想讓娘在皇后娘娘面前出彩,我特意打探了她的喜好,馬不停歇地去望城採買最好的香料,讓娘配出合適的香薰。”
秦苒忍不住問道,“可你們事事都想着秦芷,我呢?我真的是你們的女兒嗎!”
秦夫人被女兒看得心虛一瞬,馬上又怒急,“就憑你欠她,你把命給她都不爲過!”
秦苒使勁推開想制服她的丫鬟,把藥碗砸到秦夫人腳邊:“那你們把我命拿去啊!只管生不管養,你配嗎!”
秦夫人被秦苒的樣子嚇了一跳:“我和你好好說話,你這像什麼樣子,簡直不可理喻!”
秦苒失笑:“我不可理喻,我知道了,哪怕我死,你們都不會在意我一分。”
“胡說八道,你快點取血!我先去看阿芷!”
秦夫人慌張走開。
秦苒看着一地狼藉,心中更是酸脹不已,他們在乎的都是秦芷,對自己就像一個物件一樣。
她緊緊攥緊手心,指甲掐進肉中都沒有覺察。
只有這樣才能緩解片刻心中的難受。
只有魏寒川……對了,魏寒川……
她慌忙地翻找出一個小小的玉瓶,觸手冰涼,可秦苒握在手心裏,彷彿還帶着那人把藥遞給她時的餘溫。
當初,秦家把自己弄丟,她流落街頭,最終落爲奴隸,賣給了一戶人家。主人家非打即罵,她受不了逃走。
最終成了暗衛營中的一名孤兒。
後來她才知道,這個暗衛營隸屬於王爺魏寒川。
他將自己帶出了暗衛營,手把手教她武功,教她應該學會的一切。
爲她請先生讀書識字,學習禮儀。
在知道她喜歡珍珠時,親手學了採珠。
就連他的書房,也從來不對她設防。
她也從來沒有接過殺人的任務,甚至還擁有了隨意挑選的權利。
他說這一切只是爲了讓她擁有自保的能力。
可她在知道秦家想把自己尋回去時,做的第一個決定就是離開他。
她後悔了……
密密麻麻的酸澀感又涌了上來,她眼眶脹痛得不敢眨眼。
秦苒握緊瓶子抵在胸口,無論如何,她一定要離開永安侯府,秦家也不會再回去了。
她活在世上,可不是就爲了給秦芷當個血包的!
韓恕不同意和離,她也會有別的辦法離開。
“苒苒,你還疼嗎?”
門外響起了韓恕的聲音,低沉溫和,就如同之前一般,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秦苒渾身緊繃。
緊接着,門開了,男人毫無顧忌地走了進來。
“你來幹什麼。”秦苒的聲音剋制且冷淡。
往日,他只要稍微和秦苒服個軟,秦苒就會立刻對他噓寒問暖。
可今日,忽然不靈了。
他只能再接再厲:“我知道你說和離都是氣話,我不會當真。你也不用因了錯話感覺懊惱……咱們兩人一如既往……”
秦苒雖未言語,目光軟和下來。
韓恕見狀,心中頓時輕鬆“我只是把阿芷當妹妹看,但心裏只有你一個人,當時說那些實在是口不擇言,若不是真心愛你,又怎麼會爲了求娶你那般費盡周折。”
秦苒心中只想笑。
韓恕向來是一個很有文人風骨的人,未曾給任何人低聲下氣,只在自己面前十分體貼。便是因爲自己這般瞭解他,此時此刻才覺得格外可悲。
他會爲一個人褪去自己的風骨,可這個人不是自己,而是秦芷。
“你方纔說一如既往……”秦芷聲調擡高,“一如既往地給秦芷當血包?”
秦苒嗤笑:“韓恕,你我二人已經撕破臉,你哪裏來的底氣覺得我會既往不咎。”
韓恕蹭地站起來,指着秦苒的鼻子:“欲擒故縱!我和你說好話是給你臉了不是!阿芷已經因爲你病情加重,你怎麼能跟沒事人一樣,真是惡毒又冷血!”
“我冷血?既然你們那麼在乎她,怎麼不自己剜心取血?”
秦苒冷笑,“你們也知道疼,也知道會死人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