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住他的手就下死口咬,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心底的怨氣全都發泄在此,直到血腥味在嘴裏散開,而他紋絲不動,連絲毫的躲閃都沒有。
![]() |
![]() |
顧夏心底悲涼,瞬間就沒勁了。
她鬆開他,在他攙扶下,站了起來,卻垂着眼眸,不願看他一眼。
那蒼白的臉上,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眼底黯然沒有光。
陸靳北看着她這樣,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渾身像針扎。
他動了動嘴脣,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該說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哽咽,“我送你回去……”
顧夏聞言,脣角牽起一抹苦澀弧度。
她不肯看他,低垂着眼,“收起你的假惺惺,我對你來說,應該沒有可利用的價值了,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說到這,她想到什麼,更覺悲涼可笑,“哦,你是爲了孩子來找我?陸靳北,你死了這條心吧,就算我死,也不會把孩子交給你這種人,我不會讓他們長大後,變成像你一樣,眼中只有關係利弊的冷血怪物。”.七
如果語言是刀,她恨不得一刀刀紮在他的心上,看看他會不會有那麼一絲愧疚和良知。
看看他,會不會痛,有沒有心。
可爲何,說出的每一個字,反倒像是紮在她的心裏。
在他們的這段關係裏,陸靳北看到的只有利弊。
有一句話,歐陽若也許說對了。
他這樣的人,根本就沒什麼真愛,他要的是成功,是名利。
爲了他要的一切,他可以犧牲掉一切。
所以,在得知她生還機率很小的時候,他選擇了孩子。
他明智的選擇了讓孩子活着,卻放棄了她。
顧夏想到這些,眼眶就熱了,爲了不在他面前落淚,在他想要伸手抓住她手臂的瞬間,她往後退開。
她後退了一步,那是永遠的距離。
是他們之間,再也跨不過去的距離。
“陸靳北,你這種人,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真愛,我再也不想見到你,永遠!”
她厭倦了!
她也認輸了!
跟他這樣的人相處,隨時隨地都要防着被算計。
每一次當你覺得他有真心,他卻告訴你,你又走入了他的圈套裏。
最可惡的是,每一次,他都打着不會傷害她的名義。
如果這都不是傷害,那什麼纔是?
顧夏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交集,“那塊地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了,所以,看在那塊地的面子上,放過我,從今以後,你我不要再見面,至於孩子,你放心,我會讓他們受最好的教育和生活。”
她撂下話,邁步離開。
陸靳北的手欲抓住她,卻在擡起半空中,有了遲疑。
看着她拖着瘦弱的身子,一步步走遠。
他眼底一片猩紅。
不再見面?
是啊,他們那裏還有機會再見面?
他又還剩下多少時間?
悲涼在眼底散開,他站在原地,久久沒有離開。
****
陸靳北迴到山灣別墅,推開臥室門,彷彿,看見那個熟悉的人影,站在陽臺上。
她轉身,衝他盈盈一笑,走來就鑽入他懷裏。
看着她走來,他心底一動,想要張開手,卻在他的雙手微擡起的瞬間,人影消失,如同泡影。
他一下晃了神,看向屋子,見屋內空蕩蕩,哪裏有人。
他坐在牀邊,恍惚間,聽見她的腳步聲,她的聲音,看見她走來走去的身影。
在別墅的這幾天,大概就是上帝給他最好的恩賜。
陸靳北坐在黑暗裏,直到麗姨推門進來。
麗姨嘆氣,“少爺,要不,就把你這病的真實情況,跟顧小姐說明白吧,她要是知道,會理解的,你也能跟孩子們多相處一點時光。”
“相處之後呢?”他苦澀一笑,“告訴她,她還能好好的生活嗎?我不想她看着我離開,也不希望她看見我最狼狽的樣子。”
“這夫妻之間,哪裏有什麼狼狽之說啊,我相信顧小姐也不會嫌棄。”
“她是不會嫌棄,但我不行。”這是他唯一的一點自私。
他不想讓她看見他越來越不堪的一面。
他也不願意在生命盡頭,看她守在身邊,讓她眼睜睜看他離開。
這對他們彼此而言,都太殘忍。
他看向麗姨,“這樣很好,等這段時間熬過去,她就能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你就不怕,顧小姐太傷心,然後一蹶不振?”
陸靳北眼底閃了閃,揚起嘴角,“她不會的,她是那個越挫越勇的顧夏,越是覺得我負了她,不值得她愛,她纔會燃起鬥志和對生活的激情。”
只要她能熬過去,再過個幾年,就算她知道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
她也不會那麼難過……
而且,那時候有孩子陪在她的身邊,也是一種安慰。
麗姨嘆氣,陸靳北這個病,說來也奇怪。
天妒英才?
他從小就聰明,是個難得的商業奇才,卻在父母離開之後,得了這個怪病。
爲他的病,陸氏後來纔有了自己的私人醫院和研究院。
可不管是學術造詣多高的人,都拿他的病沒有辦法。
陸老爺子爲此,也是愁白了頭髮。
****
陸榮升家裏。
陸榮升像霜打的茄子,半點精神都沒有。
電話響起,他渾身一怔,妻子準備接,他忙說:別接!
陸太只好不接,他又說,“接吧,要是問起我,就說我病了,很嚴重,要靜養。”
陸太接通電話,果然是公司打來詢問陸副總身體情況的。
她按照陸榮升的說法回答對方的問題,待掛了電話之後,見他一臉忐忑,“瞧你這點出息,不就是險些讓那個女人流產,聽說不是沒事?你怎麼也是他二叔,他還真能把你怎樣?”
“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
陸榮升皺着眉,一臉凝重。
公司保安全部辭退了。
那幾個鬧事的記者,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了。
誰知道是被他送走了,還是……
還有他那個好不容易招來的助理,也不見了!
雖然,陸靳北沒有再明面上追究他,可他心底恨不踏實。
就是因爲陸靳北沒有動作,才更可怕。
他要是有行動,至少陸榮升知道該怎麼接招。
可那邊,一潭死水,毫無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