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保溫室檢查後,確認沒事就送回了病房。
兩個男孩,左眼下有痣的是哥哥,兄弟兩乖巧的躺着,不哭不鬧。
顧夏就這麼看着他們,能看一整天。
時間彷彿走的特別慢,又特別快,讓人毫無察覺。
孩子是最治癒的良藥,能讓她暫時忘卻一切的煩惱。
轉眼就過了三天,這三天,她身體恢復的好多了,翟若凌安排了最好的月子中心,和照顧她以及孩子的阿姨,把她照顧的很周到。
夏明悅那邊,顧夏暫時沒對她說。
她剛到紐約,還沒安頓好,若是知道她發生這麼多事,肯定會鬧着回來。
至於溫麗華,更是從來沒出現過,顧夏也沒有任何的期待。
只是,每到夜深,看着喫飽喝足的寶寶發出咿呀聲,想到那天他對醫生說的保小,她心裏就不是滋味。
關於陸靳北的信息,她不想知道,也不想去打聽,她只知道,在她住院至今,他沒有出現。
而她,斷了與外界的任何聯繫,她必須儘快養好身體,才能給爸爸抽骨髓。
十天後。
醫院那邊傳來顧演武病情惡化的消息。
顧夏一刻也等不及,立刻去了醫院,讓醫生安排抽取骨髓。
在匹配等待的時間,顧夏獨自坐在長廊外的椅子上,入秋的冷風吹得她有些哆嗦,可能是體質差了,她竟覺得有一股寒意從身體裏冒出來。
按理說,她沒恢復好,又還在月子期間,是不能跑出來,不能抽骨髓的。
可是,她別無選擇。
突然,響起急切的腳步聲。
翟若凌着急跑來,他氣喘吁吁,風塵僕僕。
見她臉色蒼白,嘴脣抖的厲害,翟若凌馬上將自己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傻丫頭,就算你要來,你打個電話給我,我帶你過來不行麼?你自己一個人從月子中心過來,萬一出點事呢。”
她苦澀一笑,“能出什麼事。”
再難的事,都已經經歷了。
她突然好像覺得,這世間已經沒有再壞的事情了吧。
翟若凌見她眼中沒有光,有些心疼。
不知怎的,他心裏頭也悶悶的,很不舒服。
翟若凌起身離開,很快又返回來,手裏多了一杯熱水
他讓她握着水杯,“喝點熱的,老人常說,女人做月子,落下的病根會跟隨一輩子,你就算不爲自己想,也應該想想那兩個孩子,他們還那麼小。”
顧夏抿了一口熱水,心裏也暖了不少。
她看着翟若凌,她沒想到,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竟然是翟若凌陪在她的身邊。
這段日子,若不是有他,她都不知道怎麼熬過來。
初相識,他是她心裏十惡不赦之人。
是噩夢,是毫無人性的人。
可最後,卻是他幫了她。
“謝謝你這段時間一直陪着我,幫我解決了很多事情,我……”
“打住,冠冕堂皇的感謝就不用說了,要真感謝,就以身相許吧。”
他半真半假的開着玩笑。
顧夏瞥了他一眼,“別拿我開玩笑了。”
“我……”他正要說什麼,醫生出來了。
“顧夏!”
顧夏急忙站起來,“怎麼樣了?可以移植嗎?”
醫生皺眉,複雜的看了眼顧夏,“你跟病人的骨髓配對不成功,趕緊找其他家屬來試試吧。”
“最好是直系親屬,概率會大一點,有沒有女兒,兒子?”檢驗科的醫生問着。
“我就是他女兒啊。”顧夏一愣。
醫生訝異,“你是他女兒?不可能吧。”
“怎麼不可能?”
醫生拿着化驗單,“你看啊,顧演武的血型是O,你的血型是AB,這是不可能的,你媽媽的血型如果是AB,那他們的孩子只可能是A或者B,無論你媽媽是什麼血型,你的血型都不可能是AB。”
醫生做着分析,並沒注意到顧夏的臉色越來越青。
翟若凌忙打斷醫生的話,“行了,別說了。”
他一把將報告拿過來,醫生這才發覺,顧夏的臉色很難看,閉了嘴。
他剛纔都說了什麼?
他不僅是告訴她,病人骨髓匹配不成功,還告訴了她,她極有可能並不是病人的孩子。
醫生不敢再多說什麼,尤其是男的臉色也很差。
顧夏轉身離開,不知不覺走到顧演武的病房外。
看着他瘦如紙片,臉上毫無血色,血管全都凸顯,顧夏想不明白,她怎麼就不是顧演武的孩子?
那她,到底是誰?
她的父親又是誰?
這段時間,她已經接受顧演武就是她的父親,她也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心疼她,爲她好,並且努力的想要補償她,哪怕是他被病痛折磨着,手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可他還是盡最後一絲力氣,做着木雕。
就僅僅是因爲,他以爲她喜歡。
本來以爲,骨髓移植,就有希望了。
哪怕是不能活太長時間,能夠爭取個三五年,也是好的。
可如今……
骨髓匹配失敗就算了,他還不是她的父親。
如果顧演武知道,該有多難受。
顧夏看着他,突然,儀器報警!
顧夏一怔,心被提起,忙喊醫生:醫生!
醫生護士匆忙趕來,進進出出做着搶救。
顧夏站在一旁,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靠在牆上,等着結果。
翟若凌將她拉到一旁,讓她坐着,感覺到她的手冰涼,他皺眉,“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我一直以爲,骨髓移植,就能救他的命,這是最後的希望,可現在……看着他這麼痛苦,我什麼都做不了。”
“骨髓移植的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也不代表着一定能好起來,所以你不要太自責,你現在能做的就是打起精神,陪他走完最後的日子。”
顧夏紅了眼,心裏酸酸的。
最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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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生老病死,誰也逃不過。
這就是命運,終究無法與它抗衡。
她能做的,就真的只剩下,陪他走完最後的這些日子。
顧夏的心提着,好在,醫生出來,鬆了一口氣,笑着帶來好消息,“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也要好好觀察,最好留個人在這裏守着。”
顧夏道了謝,等醫生護士都退去了,她才進到病房。
翟若凌見她坐着不走,“你不會是要留在這守着吧?”
“我想陪他一晚。”
“那……”孩子呢?
“就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