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讓他呼吸都爲之一窒。
那些所謂的“東西”，赫然是一個個蜷縮在冰冷鐵籠裏的人！
他們衣不蔽體，身上佈滿了青紫的瘀傷和乾涸的血跡，有些人甚至肢體殘缺，手腕腳腕上還殘留着鐐銬摩擦出的深深勒痕。
他們的眼神空洞而絕望，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一動不動地躺在骯髒的稻草上，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證明他們尚有一絲氣息。
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寒順着程立的脊椎爬了上來。
“媽的……”
一個極低、壓抑着怒火與震驚的聲音從程立身邊傳來。
程立猛地轉頭，藉着通風口縫隙透進來的微光，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正是沈知言！
沈知言不知何時也摸到了這個通風口，他的臉色鐵青，額頭上青筋暴起，緊握的雙拳因爲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
顯然，眼前的景象對他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程立沒有出聲，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沈知言也立刻會意，兩人重新將注意力投向那片如同地獄般的地下空間。
程立的目光從那些可憐的“囚徒”身上移開，投向了那些巨大的透明培養皿。
之前他以爲裏面是“奇形怪狀的生物組織”，但現在，結合籠子裏的人，以及那股若有若無的福爾馬林與血腥味混合的詭異氣味，一個更加恐怖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成型。
他仔細看去，那些培養皿中，浸泡在渾濁的、泛着詭異淡粉色光澤的液體裏的，並非什麼抽象的組織。
有些培養皿裏，赫然是一個完整的人體！
那些人體皮膚蒼白浮腫，雙目緊閉，如同沉睡的巨人，無數細密的導管連接在他們身體的各個部位，將不同顏色的液體注入或抽出。
他們的胸膛沒有起伏，顯然已經沒有了自主呼吸，完全依賴着機器維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體徵。
而在另一些稍小一些的培養皿中，則漂浮着獨立的器官——鮮活的心臟在營養液中微弱地搏動，形態完整的肝臟、腎臟，甚至還有眼球……
 |
 |
它們被精心地保存着，彷彿是貨架上等待出售的商品。
“培養液裏是人……人是用來培養器官的……”
程立的腦海中，U盤裏那些冰冷的數據和模糊的描述，此刻化爲了眼前這活生生的、令人作嘔的現實。
葉飛龍！
這個畜生！
他竟然在用活人做這種慘無人道的實驗，甚至……
把人當成了器官的“培養基”！
“這些狗孃養的雜種！”
沈知言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他的聲音裏充滿了幾乎無法抑制的暴怒和殺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大小姐要知道這事……不，我們現在就得把這地方給它掀了！”
程立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知道沈知言此刻的心情，事實上，他自己內心的怒火也早已燃燒到了頂點。
但他更清楚，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
這個地下基地的規模遠超他的想象，裏面的研究人員和守衛力量也尚未探明。
如果貿然行動，不僅可能救不了這些人，還會把自己也搭進去。
“冷靜點，知言。”
程立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我們先看清楚情況。”
沈知言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最終還是強壓下了心中的怒火，他咬着牙，點了點頭：“你說得對，程立。這特嘛的……我差點就忍不住了。”
兩人再次將目光投向下方。
那些穿着白色實驗服的研究人員，此刻在程立眼中，已經不再是普通的科研工作者，而是一羣披着人皮的惡魔。
他們面無表情地操作着儀器，記錄着數據，偶爾會走到某個培養皿前，用金屬探針撥弄一下里面的“樣品”，或者從籠子裏拖出一個奄奄一息的人，推向一個亮着“手術中”紅燈的金屬大門。
程立注意到，那些被拖走的人，沒有一個再從那扇門裏出來。
而過一段時間，就會有新的“器官”被小心翼翼地放入培養皿中。
“他們……他們在活體摘取……”
沈知言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即使是他這樣見慣了血腥場面的人，也被這種系統性的、冷酷的殘忍所震懾。
程立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視着整個地下空間。
他看到了角落裏堆放的醫用廢料桶，裏面隱約可見帶血的紗布和一些……
無法名狀的肉塊。
他還看到了牆壁上懸掛的電子屏幕，上面滾動顯示着一些代號和對應的“庫存數量”——LV-01：3（A+），KD-02：5（O-），HT-03：2（B-）……
“LV是肝臟，KD是腎臟，HT是心臟。”
程立低聲解讀着，“後面的數字是庫存，括號裏是血型。”
沈知言倒抽一口冷氣：“這特嘛的是把人當零件了啊！這幫天殺的！葉飛龍這個王八蛋，他到底想幹什麼？就爲了錢？”
“恐怕不止是錢。”
程立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這種規模的器官供應，背後一定有龐大的需求鏈。而且，你看那些培養皿裏完整的人體，他們可能還在進行更深層次的實驗，比如……延長器官的‘保鮮期’，或者……定製化培養。”
定製化培養。
這四個字讓沈知言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這意味着，他們可能不僅僅是隨機獲取器官，甚至可能根據“客戶”的需求，去“製造”特定的器官。
這已經超出了單純的器官販賣，進入了一個更加黑暗和瘋狂的領域。
“我們得找到他們的核心資料庫。”
程立沉聲道，“還有，這裏有多少守衛力量，分佈在什麼位置，我們都必須搞清楚。”
沈知言點了點頭，他的情緒已經稍微平復了一些，但眼中的殺意卻絲毫未減：“我剛纔從西邊的通風管道過來的，那邊似乎連接着一個休息區，我看到有幾個穿着黑色制服、腰間鼓鼓囊囊的傢伙在進出，應該是守衛。數量不多，大概五六個。”
